萧少卿漫不经心地笑:“听说洛都白马寺闻名天下,本王心中向往,今日有时间,正可去走一走。”
洛都白马寺位在城北邙山,一众寺庙殿阁筑于山峰之颠,紫气缭绕,钟声嗡鸣,檀香漫溢披靡,浸透了邙山上的一草一木。皇室行宫“明光清舍”
建于白马寺之侧,夭绍此行是去见北朝太后的慈驾,马车未在白马寺停留,匆匆掠过之际,只望见飘逸的飞檐雕甍间,阳光净洒,殿宇圣洁,处处皆透着佛门之地的无上庄严。
马车驶入行宫的偏门,直至太后所歇的宫殿前。夭绍刚走下马车,便见殿门间暗青衣袂一闪,日光下,有苗条纤柔的身影飘然而来。
“茜虞姑姑,东朝的豫章郡王和明嘉郡主到了。”
内侍禀道。
茜虞屈膝行礼:“见过郡王、郡主。”
“不敢,姑姑请起。”
夭绍揣度她的身份,自知她必是裴太后的近身女官,不敢大意,忙托起她的双臂。
茜虞微笑道:“太后在后山亭中,两位请随我来。”
绕过宫殿,穿过狭长崎岖的山道,才见空谷间溪涧清澈,水畔建亭。亭中有女子手持书卷端坐榻上,凤袍华裘,仪态万千。几个侍女远远地站在亭外,风卷裙裾,静立不动。
谷外是初冬之寒,谷间却是清风和缓,宛有春意。
“太后,郡王和郡主来了。”
茜虞上前说道。
亭中女子这才放下书卷,美目飘飞,轻轻瞥过夭绍和萧少卿脸上,微微叹道,“好一对神仙般的璧人。”
萧少卿和夭绍俯身而拜,裴媛君扬起衣袖让两人起身,又打量他们片刻,才柔声笑道:“哀家听说二位送亲北上之前,刚在东朝定了婚约。难怪说今日哀家不过招郡主前来聊聊,郡王便如此地不放心,要亲自护送了。”
她的话语伴着山间溪流的潺潺声,柔软冷冽,竟不乏江左的雅音。
夭绍在她的话语下怔了一瞬,才迷迷糊糊记起自己和萧少卿的亲事,咬唇垂首,没有出声。
萧少卿见她脸颊淡染明霞之色,眸间不禁轻晃过一丝笑意,揖手对裴媛君道:“太后见笑了,少卿其实早就听闻洛都山水秀美绝伦,今日初至洛都,难免想四下走走。邙山白马寺驰名天下,少卿心存敬仰,想借着送夭绍来此的机会能顺道瞻仰佛家圣地,倒也不失为美事一件。”
裴媛君笑道:“郡王好口才,哀家记得往日在江左时,你父王却是个刻板寡言的,这点他断断不如你。”
萧少卿忙道:“不敢。”
裴媛君这才将眼光移向夭绍,微笑道:“郡主能否上前一叙?”
“是,太后。”
夭绍轻步上前,静立于裴媛君身旁。
裴媛君拉起她的手,将那纤细洁白的指尖于掌中细细观赏,叹道:“如此柔软的手怎么能写出那么有力的字呢?”
她拿起方才那卷书,摊在石桌上,一笑:“郡主,这可是你的字迹?”
夭绍望了一眼,有些讶异:“的确是明嘉去年所书,不过……这份札记怎会在太后这里?”
“哀家想要,便自然会有,”
裴媛君眸波流动,笑颜间的华韵清美至极,微笑道,“这几日我在白马寺为皇帝大婚祈福,念经千遍、抄经百遍以奉佛祖。郡主书法如此了得,可愿为哀家分担一二?”
“自然愿意,”
夭绍道,“陛下是与我阿姐大婚,夭绍责无旁贷。”
裴媛君颔首:“那就好。这几日你且住在行宫,抄经一事也不急,待哀家晚上再和你细说。”
她回眸看了看萧少卿,笑道:“郡王不可白来山中一趟,茜虞,你差人先领着郡主和郡王四处走走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