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嬷嬷是卢老夫人的心腹,她的身世来历,叶绾秋几个都知道一些。顾嬷嬷不是家生子,老家过不下去了,将她卖到钟家,跟了当时还未出阁的卢老夫人,自那时起,服侍了卢老夫人几十年,没有成婚,没有儿女,也没有家人,一心一意都是卢老夫人。
叶绾秋也不是因为这个就信任卢老夫人,顾嬷嬷到听松堂这些日子以来,处处都为她着想,叶绾秋实在不信她突然就叛变了。因此,跟卢景奕一样,今日的事,叶绾秋更多的是怀疑依云国的手段,尤其,就像先前画眉说的,顾嬷嬷那时的情状,实在跟之前的吴大奶奶一个模样。
青竹那一批进来的小丫鬟,如今提了三等的,也只有青竹和画眉两个,青萝虽得了顾嬷嬷的看重,但还没到主子身边当差,依然是不入等的小丫鬟,寻常不能往主子屋子里走动。此时卢景奕吩咐,小檀知道轻重,没有让小丫鬟去喊,自己去寻,不过片刻,便沉了一张脸回来,道“世子、大奶奶,青萝死了!”
卢景奕和叶绾秋都怀疑青萝对顾嬷嬷动的手脚,此时听说青萝死了,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卢景奕沉吟片刻,道“绾绾,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叶绾秋想早些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也知道轻重,若是审问,她还能细查人的表情,有些用处,但这个情形,就实在帮不上忙了,何况平哥儿还小,这种事情上多少要忌讳些。因此,卢景奕这么说,叶绾秋便点头应下了,就留在屋子里,看着孩子,等顾嬷嬷醒来,等卢景奕回来。
平哥儿睡了一觉,醒来也不哭,叶绾秋疼孩子,自己抱着哄了一会儿,便又睡了,将孩子放下,吩咐木香仔细看着,便恰好水香过来回话,说顾嬷嬷醒了。
叶绾秋又叮嘱了木香一回,木香不敢大意,保证会一刻不离的守着平哥儿,这才往外去看顾嬷嬷。
见叶绾秋过来,顾嬷嬷连忙要起身行礼,叶绾秋要上前扶她,顾嬷嬷连忙摆手,道“老奴身上还不知有没有旁的东西,大奶奶别过来。”
顾嬷嬷坚持,叶绾秋就在离的远些的地方坐下来,问道“顾嬷嬷,你可记得先前的事?”
听叶绾秋问起这个,顾嬷嬷脸色难看的点点头,忠心护主了一辈子,老都老了,竟对主子说了那样大不敬的话,顾嬷嬷只觉得自己都没脸去见卢老夫人。只是顾嬷嬷是知道轻重的,如今最要紧的事将这事查清楚,否则,她背着黑锅不要紧,若有那黑心的藏在暗处,害了主子,她便是死上一百回,都抵不过。
这样想着,顾嬷嬷细细回想了当时的情形,道“当时老奴走在前头,本是担心大奶奶才出月子,又抱着小公子,怕大奶奶累着,所以想替大奶奶分忧。只是不知为何,大奶奶说出不用的话,老奴这舌头就跟不是自个儿的一样,一连串的话不受控制的就说出来了,甚至,见大奶奶抱着小公子,还想伸手去抢。”
顾嬷嬷回忆起那时的情形还有些心有余悸,那一刻,脑子都是混乱的,里里外外就只有那一个念头,顾嬷嬷都不敢去想,那时若是大奶奶一个不慎,让她抢到了小公子,她会对小公子做什么。
叶绾秋听顾嬷嬷的描述,心头也是一紧,好在那时她留了个心眼,始终没有松口,若是因为一时不慎,害了平哥儿,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吐了口气,叶绾秋接着问道“顾嬷嬷,我们在你耳后取了一枚针,你可知,那是几时刺进去的?”
那时顾嬷嬷脑子里是乱的,感觉到水香碰了她的头,但细处上,水香从她耳后拔出一根针的事,她还真不清楚。只是叶绾秋问起,顾嬷嬷便细细回忆,过了片刻,才道“老奴常有头痛的毛病,青萝知道了,就经常替我按头,大约是半个月前,有一回她替我按头时,我感觉耳后的地方痛了一下,问她,她说是指甲劈了缝勾到的,因为没有流血,我当时没多想也就没多问。”
“细想起来,仿佛自那时起,耳朵里便时不时会听到人说话,有时还会不自觉的重复一遍,怪我老糊涂了,这样的事竟半点没有留心。”
顾嬷嬷服侍卢老夫人大半辈子了,行事一向谨慎,可这回却实在大意了,此时回想起来,才惊觉这段时间以来,便有这么多不寻常的地方。
叶绾秋点头,心里已经有数了,虽然青萝死了,但也能就着这条线查下去,虽料想对方行事缜密,这条线怕也很难查到东西,但总得试一试。这样想着,叶绾秋也没有怪顾嬷嬷的意思,还宽慰她道“青萝是家生子,进府的时候也查问过她的出身来历,谁能料到有人能在咱家动这样的手脚呢?顾嬷嬷你就别多想了,如今还是好好修养,早日将身体养好才是。”
顾嬷嬷听叶绾秋这么说,心中暗暗惭愧,却也只能点头,心道自己还得细细想想,多想到些细节,说不定对世子爷和大奶奶还有用处。
叶绾秋这边问过之后,就让人请了李大夫过来,再给顾嬷嬷看诊,这回有顾嬷嬷描述的情况,但李大夫依然查不出问题来,只能嘱咐先养着,观察着看情况。叶绾秋和卢景奕都怀疑这事与依云国有关,李大夫查不出问题来也并不意外,只先用着安神的药,看情况再说。
顾嬷嬷这边没什么进展,青萝死了,顺着查下去,只查到青萝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再往下,那个姐姐也意外死了。但吴大奶奶那边,却有些收获,那个被褚家收留的依云国人,竟然搭上了褚丞相,暗地里还跟庆王有联系。
大约是惠和帝和卢景奕这边逼得紧了,那边也沉不住气了,卢景奕本来担心对方会狗急跳墙,却没想到庆王竟扭了那人送到惠和帝面前。这一来,从犯成了功臣,惠和帝正觉得难办,庆王就提出来离京去封地。
庆王的封地在西南,大雍西南有些小部族,却没什么大的对手,惠和帝一直担心庆王跟凉国勾结,如今庆王提出去南边,惠和帝斟酌之后,还是答应了。
就如卢景奕所想,依云国的邪术很有些厉害,却不是轻易就能用的,像顾嬷嬷这个局,前后搭进去好几个人,最终还没能成,更何况,能用这个邪术的人,也实在不多。好容易到达大雍的术士被抓住了,依云国终于老实了,称臣纳贡再不敢有别的想法。
重开海禁,大雍与东南的几个国家有了往来,这一年的冬天,卢景奕离家四年多的小叔终于回到了大雍。这一回,卢老夫人说什么也不再放人远走了,卢家小叔在南洋呆了三年,对南洋的情况比较熟悉,如今重开海禁正是用人之际,卢家小叔就进了鸿胪寺,算是有了正经的官职。
转过年,卢景萱和刘希妍相继出嫁,卢景萱是先前就定下的亲事,两人互有好感,韩家又是家风清正的人家,卢景萱嫁过去就得了韩家喜欢,年底就得了长子。刘希妍就添了些波折,定亲之前,听说刘希妍的事,王家便有些不悦,终究看中刘希妍的家世,定下了亲事,但终究生了些不满,完婚之后,明面上不提,私下里却叫刘希妍受了不少委屈。
平哥儿两岁时,叶绾秋有了第二个孩子,怀着身子不好出门,叶绾秋却在卢家办的宴席上见到了谢淑云。几年之后,叶绾秋的大儿子都能满地跑了,谢淑云还未出阁,被人提起,难免将两人对比,也有人说叶绾秋抢了谢淑云的姻缘,只是因着皇帝赐婚的缘故,这话只敢私下里提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