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在这时,赏瑞堂里有一道身影步了出来。福昌公主搭着采芝的手,慢悠悠下了阶梯,问道:“我那只紫陶的茶壶呢?”
第47章守心
戌时过了大半,朱嫣总算得以从朱皇后的贤育堂里出来。她在皇后的桌案边侍立泰半时辰,脚都有些酸麻了。循着转廊,她入了后庭,竟瞧见庭里聚了一票人,打头是福昌公主坐在端椅上,翘着脚,正看一个宫女自己掌嘴。
“二十八、二十九……”
采芝站在福昌公主身旁,慢条斯理地唱着数。伴着采芝的数数声,抽巴掌的清脆响声“啪”
、“啪”
的回荡着,不绝于耳。
福昌公主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这一幕,显然兴致不高。但她也没因此显露出分毫的仁慈来;对于她而言,一个宫女罢了,罚了就罚了,更何况这宫女本就做错了事,打碎了她心爱的紫陶茶壶。
那可怜的宫女正跪在地上,狠狠地左右抽自己的脸蛋;也不知她是跪了多久,身子都有些发抖了。
“殿下……”
朱嫣行了个礼,故作诧异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顿一顿,她瞧见那宫女的侧颜,眉头一紧,小声惊呼道,“这不是绿菱吗?”
福昌公主身后的秦元君露出了曼妙的笑容,道:“嫣儿,你不知道,这丫头失手打碎了殿下最心爱的紫陶茶壶,殿下只罚她自赏三十记嘴巴子,何等的仁慈。”
朱嫣的目光自秦元君得意的面庞慢慢掠至绿菱的身上,脸上露出了略略的惊慌。她忙上前对福昌道:“殿下,绿菱竟犯下这等大错,这是嫣儿管教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福昌却没这个意思,挥挥手道:“我也知道她才跟了你没多久呢,罢了罢了!但这丫头手笨,且我看到她就烦,以后就别待在宫里了。我和谨姑姑说了,一会儿就把她赶出岐阳宫去。随便往库坊、司局里头塞一塞,洗衣服也好,做针线也罢,别再来碍我的眼。”
朱嫣咬唇,恭顺道:“谢殿下宽宏。”
秦元君甚少见到朱嫣吃亏,如今折损了她身旁一个宫女儿,只觉得自己心里出了口恶气,哼笑一阵,便不再多言。
绿菱跪在地上,两颊高高肿起,满目泪水。
她本指望着能从朱嫣身上找出点疵错来,好换了皇后娘娘的青眼,日后也可步步高升;谁料到这平步青云的枝儿还没见到呢,就要被福昌公主赶出岐阳宫了。
如果去了司局,将来要想再进岐阳宫,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可再委屈、再不甘,绿菱也只能往心里头咽。这福昌公主骄横跋扈,绝不会与下作的宫女儿讲理。便是说与谨姑姑诉委屈,姑姑也不过是面上安抚两句;背过身来,谁会理一个没用的宫女?
这便是皇宫,要想往上爬,除了心思,还得有运气。她能怎么办?
绿菱的三十记耳光打完了,福昌公主挑挑眉,道:“还不把人带走?今后,别再让这丫头出现在本殿下的面前。”
几个太监忙躬身上来,左右架起泪流不止的绿菱朝外拖去。没一会儿,便不见了绿菱那道可怜瑟瑟的影子了。
等绿菱走了,福昌公主打了个呵欠,道:“天晚了,该歇了。都散了吧!”
于是,原本热热闹闹的庭中便渐渐散的清静下来。
等人都走光了,朱嫣叹了口气,对跟上来的琴儿低声道:“等有空了,你差人给绿菱送点碎银和膏药,好叫她的淤痕散的快些。”
琴儿有些吃惊,问:“何必呢?那绿菱可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自有谨姑姑照应!”
朱嫣垂眸,道:“她虽是来盯着我的,但她也不过是个宫女,又如何能违抗主子之命。在这宫里头,没几个人能活的自在。我本意不过是想叫福昌殿下将她赶出去,这三十记耳光,是我亏欠的。”
琴儿听了,有些唏嘘,但也老实地点头领命:“是。”
绿菱被赶出岐阳宫的消息,很快就落到了朱皇后的耳中。她虽恼了一阵,但也无可奈何。福昌的脾气是她宠出来的,她也不忍心为了一个宫女去怪责自己的宝贝女儿。且守心塔斋沐近在眼前,料想裕贵妃已将事儿准备的七七八八了,她便也不再派人盯着朱嫣,免得叫朱嫣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