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海深棕色瞳孔里的炙热由明黄转为了血红。
“妈妈有一次回来之后,用布紧紧缠着的隆起肚子还是没有瞒过别人。
你知道有一种动物以虐杀猎物为乐吗?
我们那里有一种海雕。
一只海雕将果蝠扔进海里,其他海雕就在不远处观赏在海里挣扎的果蝠。
果蝠拼尽全力游到岸边,就在以为自己躲过了灭顶之灾的时候。
其他海雕再轮流飞到果蝠身边,啄起它将它扔进海里。
果蝠就在一次次求生的希望中精疲力尽被折磨而死。
我妈妈就是那只果蝠。
村子里的所有海雕以折磨她为乐。
人只会比动物更残忍。
低到尘埃里的人,只要把别人踩到脚底,那他们就不算是最低级的蝼蚁。
他们享受着高高在上的变态。
他们有时自己动手。
有时只需要含着那种窃窃的、狡黠的、饱含深意的笑,在我爸爸耳边低声说上几句。
我妈妈就会遭受来自我爸爸的毒打。
我救不了她。
妈妈打翻了一次又一次的堕胎药,直到将杨宇生了出来。
生杨宇的时候,她让我帮她烧一盆热水,然后把我赶出了房间。
我听过村里女人生孩子。撕心裂肺的喊叫混合着冲鼻的血腥味。
我一直以为孩子是喊出来的。
其实穷人生的孩子,是用妈妈的命赌出来的。
杨宇出生了,我不知道他的出生是对还是错。
因为他成为了另一只果蝠。
突然我一天,我妈妈对我们说,要带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稍大点的我不明白,杨宇就更不明白了。
但我们知道,妈妈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我问妈妈为什么要离开。
妈妈说,山的那边有杨宇的爸爸。
他是一个好人。
我固执地问,为什么他是一个好人。
妈妈湿了眼眶。
她说她从来没有照过相,很渴望照一张相。
杨宇的爸爸默默记在了心里。
他卖了家里唯一的一头牛,步行了五十公里,去镇上请来了摄影师。
那是那时最时新的摄影。
她拿出了一个录像带给我们看。
晚上我妈妈烧了一桌子菜,我爸爸喝得烂醉如泥。
我和杨宇跟着我妈妈,我们心里怀着对山那边的憧憬在夜幕中出了。
杨宇爱哭。
但经过村子的时候,他一声也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