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uet的眼睛里,Milky有些像她的名字,气质中带着浓郁的牛奶味,与网络上的烂梗“奶里奶气”
无关。随着长大,为了生存,大家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得已,但一个人眼底的东西却不会轻易改变。
“她像一杯干净的纯牛奶,是纯净温和的。”
“希望她好。最好生活得轻松自在,工作毫不费力,收获很多财富。最好不被任何人限制,自由快乐。最好不要被欺负,遇事可以被保护。最好所有的人都喜欢她,永远会对她破例,保护好她,使她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全身而退。”
在Milky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各式各样的人,各怀心思与目的。复杂且枯燥的人物关系,频发的无聊事件,都使Puet感到恐惧。起初Puet迷迷糊糊,会打扰到Milky的工作。后来才慢慢明白“这是Milky的工作,绝不能影响她的工作。”
一天,Milky对uet说了重话,夜里uet很困,但关灯后忽然感到呼吸不了,挣扎了半天还是不行,坐起来一边喘气一边哭。自己觉得莫名其妙,感觉房间突然变小了,变得不透气。隔天uet买了熊形状的夜灯,直到今天,uet房间里的夜灯再没熄灭过,彻夜亮着。
“反正有很多人保护她,不用再为她担心。反正我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差了,她周围的人和事我也看不懂,关键是好像还会给她添麻烦。这是她的工作,这样下去万一影响到她得不偿失,我离她远些对大家都好。”
于是,Puet把关于Milky的全部记忆装进盒子,放在隐蔽的角落收好,自此再未打开过。当别人再向她提起Milky,她没什么再可说的。“她与我完全无关了。”
uet觉得这样最利落轻松。听闻对Milky的诋毁时,还是会不问对错的护着她替她说话,但不会再靠近她半步。Milky在uet心里成了一片迷雾森林般的禁区,哪里都可以去,唯独这片禁区不行,看到就会绕开来。
“对于她及与她相关的一切,我害怕了。”
深秋时,镇内密林中的松树上结满了已成熟的松塔,摇摇欲坠的挂着,像圣诞树上的礼物。橡果、榛果、栗子此时也已生长饱满,成熟的栗子外壳带着尖锐的刺,许多已掉落在地面上,uet熟练的用脚踩住它们,将栗子夹出,丢进背筐里。在林间,常看到小松鼠穿梭的身影,看得出它们生活的很好,体形胖胖的。树叶脱落,像树的血液被扬进风里,扑鼻的萧瑟苦味。uet对秋草都过敏,“也许我应该生活在沙漠。”
但打着喷嚏,也要去收集入冬前最后一篮林间的野浆果。uet在熬制由各类浆果混合制成的果酱时,放入了很多白砂糖,但最终深红色的果酱尝起来还是非常酸涩,她把果酱保存在玻璃罐中。榛子做成的榛仁巧克力酱,涂抹在前一天烤好的面包干上,脆脆的甜中带着微苦。但做的巧克力酱量太多,早餐连吃了几顿后,一整罐被uet遗落在冰箱一角。栗子用糖水煮熟,或直接烘烤,搭配热茶。密林深处,蘑菇与最后一茬果实已成熟,有的已从枝头脱落腐烂在泥土中。这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乘车路过砖红色的小房子。uet忽然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暗处有什么也在发生着改变。Puet以为她可以一直把关于Milky的一切偷偷藏起来,藏在冬日深处,并在想念她时,看到她的样子。
“说起来,如果我预先知道,此后三五年,甚至可能永远都再难看到你的样子,如果我知道那天就是最后的告别。我一定会抓紧一切时间在能看到你的时候看着你,这样就能尽量记住你的样子。时间越来越久,现在我已记不清你的样子了。我担心真正的告别,是缓慢的遗忘。”
如果uet此时知道这些只是自己的睡梦,恐怕会嘲笑自己在梦中如此较真的样子。
一天,uet在林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道围墙。她快步走过去,透过围墙上的一块铁栏杆向内看。围墙圈出的空地上,土壤肥沃,却无树无花,一片空寂,整个空间连空气都是陈旧的土黄色。墙角地面处,层叠着暗红、鲜红色的显眼印迹。围墙很高,墙头均匀的插满玻璃碴,拉着电网,围墙本身似乎没有设置门。空地中央,有一幢房子,房子的门窗上装有黑色的铁框,铁框已锈迹斑斑落满灰尘,且有很多挣扎拉拽留下的痕迹,能看出已使用很久。一直有人在外轮流看守,uet觉得,这些人看起来似乎很面熟。他们在不惜一切的严防死守什么呢,“在守着uet奇形怪状的意识与灵魂”
,一个声音在uet耳边说道。视角切换,uet看到自己从挣扎着积极与看守者沟通争取,到发现每次沟通换来的都是毫无意义的伤痛,逐渐厌倦了争吵与暴力后,放弃沟通开始回避。“希望最好不要来找我说任何话。”
“希望你离我远些,我害怕你。”
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你要想办法,让她变得起码表面看起来和你们一样正常。”
uet看到有人对禁闭看守者说,为此看守者满意的加大了看守力度。然而uet觉得他们多此一举,因为她看到画面中自己的手里根本没有任何铁钳之类的工具,没有梯子,也没有绳索,况且即使逃出去,也没有谋生工具。在院子里放风,抬头向天空看,在空中看到了鸟。uet听到自己说,“我今天看到空中有鸟飞过。你不是说鸟类很早就灭绝了吗,我一直以为这世界上早就没有任何鸟了。”
“哦,那不是真实的鸟。你看到的是幻觉,是你太敏感了,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
似乎越是激动坚定的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鸟,周围的人越觉得她生病了,病的很重。从“我亲眼看到了,这世界上有另外一种生活,那里有鸟!有我喜欢的鸟!”
到“我亲眼看到鸟了!!相信我!!”
到“我真的看到鸟了。”
到“万一他们是对的呢。”
到“或许他们说的,真的是对的。”
uet不想放弃,与其说不想,不如说是无法。被虐杀的动物,无法放弃对外界的渴求,求生才是生物本能,这种想法的确悲观,但后来她想通了一个道理。“关于死亡,笼子里与笼子外并无区别。死亡的痛苦,会因为我在我自己的床上,而有所减轻吗?不仅于此,任何痛苦,会因为我在哪而有所减轻吗?”
紧接着,uet看到自己被推倒在家里,在人流涌动的闹市区被推搡摔倒在坚硬粗糙的水泥地面。被烟头连续烫到胳膊,去医院处理时,红褐色、不规则的圆洞行伤口、边缘沾着灰、甚至血腥味里还有一点点烟味、站在我身边的人高大威猛强势,一切明显到这个地步,却没有医生护士来问过自己。头被摁在地上扇耳光,被大力拧住手腕向外甩。去旅行时开心的吃着包装可爱漂亮的零食,下一秒便开始严重过敏。四肢,背部,全身一片一片红疹起满大包,头发里头皮上也起满大包,整个头都是麻掉木掉的摸上去没有感觉,胃绞痛,心跳加速。视角切换,uet看到之前在医院做的过敏源测试,测试结果uet没有细问,但给uet食物的人看到了,而测试结果上非常清楚的标有患者对哪些食物过敏,这次吃的食物就在第一栏,是明显的很大的字体。
“你为什么让我吃这个,想要我的命吗?”
“我以为吃点没事。”
uet听到自己在与谁对话。去医院的路上,那个城市的夜晚好安静,周围的车并不多,医院里的人也不多。医生看到uet来自于其他地方,还笑着询问,“小姑娘,你是不是来旅游啊?吃了什么好吃的搞成这样啊?把这个病例留着当作旅行的纪念吧!”
“纪念吗,真讽刺。所有的人都是危险的,即使他们这一秒还安然无恙,甚至在对我微笑。”
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屋外是更加凛冽的风与更厚的雪。但腊肉的甜味也因此更浓。刚入冬时,趁天气晴朗晾制的鱼干,被整齐的挂在门口屋檐下。清蝶鱼、川鳕鱼,阳光带走鱼肉中的水分,而烤制的过程则使它们的口感更具韧性,味道更加香甜。房檐另一侧,是一串串的柿饼、切成片穿绳晾制的白萝卜干。柿子去皮去蒂,沸水消毒,穿制成串。食用时切成条状凉拌,或是直接吃都很美味。在寒冷的冬日,用白萝卜干与肉、土豆等多种蔬菜一起煮成的汤,配上酱菜,uet可以连吃三碗饭。在房间里借壁炉的火烤红薯,香甜的红薯干当配上红茶。“冬天,也很温暖好吃。”
有时uet会想,“如果我不跟她说第一句话,现在一切会不会不一样。是不是她根本更希望从来没认识过我?”
有时则会想,“世界上从此没有我,可能她会比较快乐,那样大家都会变得轻松。”
似乎主动遗忘Milky,是对她及所有人最好的选择。uet以为自己能办到。日复一日,uet真的渡过了一段仿佛遗忘了Milky的生活。
直到漫长的冬日终于结束,Puet第一次梦到Milky。当天临睡前,Puet第一次听到房间里有陌生的声音在说话。害怕,自此一旦发生了另Puet害怕的事,晚上一定会梦到Mil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