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了上去,伏在路边探出半个脑袋去看他们的动静。永敬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看了看我这边。我脑袋一缩,就听到一个声音说:“怀真,到路边的车上去,黄色那辆。”
那声音细细的,简直就像是有人把声音捏成一条线才送进了我的耳朵里似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千里传音?!!
我再抬头,永敬果然又往我这边瞟了一眼,然后下巴一挑,指向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黄色的车子。那车子后座车门敞着,离我就几步远。我想了想,这人怎么看都不像坏人——好,我信你一回!
我看看左右的人都在脸红脖子粗地吵吵嚷嚷,估计没人会留意到我,后腿一蹬,一闪上去了。我才上到上面,就听到刚才那个声音又说:“趴下,别让别人。”
那声音一落,我就听到永敬的声音在车外面说:“叔闻,你的车子呢?”
崔叔闻的声音有些尴尬:“扔那边路上了……我这里出了些……说不清的事,本来想搭公交车先到别的地方去的。”
跟着是车门被拉开的声音,永敬说:“这样好了,你想去哪里?我送你去。”
我脑袋一歪,就看到永敬提着崔叔闻的胳膊,几乎是把他扔到了副驾座上,又关了副驾座的车门和我上来的那扇门。崔叔闻趴在车窗上往外面不住地看,嘴里还在念叨:“怀真……怀真……”
永敬说:“怀真……是你的狸猫的名字么?你听我说,这种小动物听到了大的动静就会被惊吓到,跑得很快的,不会有事。怎么样?你想去哪?”
崔叔闻喃喃地说:“回心桥——但是我得带怀真一起去!”
永敬低头不说话。
崔叔闻还在问:“怀真他……好像很喜欢呆在草丛树丛里,你能不能开慢点让我在这附近看看?”
永敬吐了口气,语气很是无可奈何:“好。”
车子拐了个弯,永敬突然把车停在了一个左右都是很高大的树木的地方。
偷看一眼,只见崔叔闻看向永敬,有些惊喜:“你看到怀真——”
他这句话没能说完,因为他的嘴被永敬的嘴堵住了。
永敬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揽住他后颈,半个身子都贴上去了。
崔叔闻两只手原本不知所措地举在半空,然后慢慢地就攀到了永敬的肩膀上。两个人吻得那一个叫翻江倒海天昏地暗,我在这边看着,内心也是一阵一阵地翻腾。
等他们气喘吁吁地松开了手。我看得两眼都直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趴下——大爷的,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那感觉却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似的,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然后我听到崔叔闻说:“永敬……你……”
永敬叹了口气:“叔闻,对不起……我只是太想你了。”
听他的口气,就好像他们已经十年八年没有见面似的;可是刚才他也自己说了,他们才半个月没见面。半个月啊!难道这就是人类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崔叔闻才说:“永敬……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我……我觉得我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永敬轻笑了一声,笑得很是悲伤:“不要紧的。我记得就行了。”
永敬说完,就又开动车子了。崔叔闻匆匆忙忙地说:“等等——怀真——”
永敬大声说:“怀真,出来吧!”
我打个呵欠,爬到亮点的地方去,吱了一声。还没吱完,身子就悬空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落在了崔叔闻的膝盖上。我眼前一片金星在闪,我抖抖脑袋,脑壳上就挨了狠狠地一下!
崔叔闻用恼得能喷火的声音说:“你——你居然在后面——”
永敬在那边开着车,崔叔闻有些郁闷地说:“今天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永敬叹口气,说:“你倒说说看,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怪事?”
崔叔闻皱起眉头,一只手在我身上到处乱摸:“我先是找到了怀真。”
永敬点点头:“嗯。”
崔叔闻接下去:“然后好像有人对我说,要我带怀真到回心桥上去,可是我带它去了之后,那声音又消失了。所以我就带怀真回家了。后来……我家里就起火了。就带着怀真打算先找个宾馆住一晚上。可是宾馆的人说,我的身分证是假的……然后,我又听到电台的新闻说,我住的那栋房子,是没有人住的样板房……是个空房子!”
永敬又“嗯”
了一声,没有半点惊奇或是疑惑的表情,就好像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似的。
崔叔闻的手臂突然收紧了,把我搂到他心口:“后来我遇到了交警,他说要查我的驾照,我就给他看了。他看了半天我就知道不对劲了,所以就开车逃走了……我怕他们认车找到我,所以才把车扔了的。”
永敬两眼认真地看着前面的路,用低低的声音说:“别怕,没事的。”
我的耳朵就贴在崔叔闻心口,只觉得永敬这句话一出口,崔叔闻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就平静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平静了:“可是刚才,我才走过马路去,就有辆车突然拐弯去撞怀真——还好怀真没事——”
他说着,一手在我脑袋上重重地摸着,我真怕一下子就给他摸成秃头了。
永敬那温柔的眼神扫了过来:“现在不是没事了么?别想太多。没事的。”
车子转上立交桥,绕了好几道弯,突然又回到了桥底下。永敬指着前面:“叔闻,你的车在那里。”
我伸长脖子,果然看到崔叔闻那辆车果然就在前面。我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的——不然他怎么一找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