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不是太宽敞,但很明亮,正中间挂着一轴琴高乘鲤图。书架上整齐的摆满了各种书卷,大多是《道德经》、《淮南子》、《草堂诗余》等一类的书籍。左边放着朱红厨柜四个,花洛大致猜到了那里面都收藏了经典,连书桌上都放着经卷数帙。
再看书桌前的人,他的父亲,似乎一直过着清心寡欲般的生活,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他不过四十多,却已两鬓斑白,神色疲惫。
十年前,他也曾是驰骋疆场,震慑四方的骠骑大将军,他一心一意为朝廷卖命,却始终被圣上猜忌,在最后一次淮安战役得胜荣归后,圣上怕他功高震主,竟冒着社会舆论与将士们的不满以四海无虞国太平为由暂收了他父亲的兵权,外人皆以为他爹是因为被圣上剥夺了兵权,封了个毫无实权的空囊王爷才导致从此一蹶不振,然只有花洛明白这并非真正的原因。
十年前,他的父亲究竟为何出现在那个地方?还有他的手为何染满了鲜血。
他从来不敢去质问,怕会得到他不想知道的答案。
求之不得,便想毁掉。
那答案究竟有多么的恐怖,才让他宁愿抱愧终生也要去逃避?
花洛突然握紧了拳头,越在这待下去,心头那股对自己的厌恶感就越深刻,花洛定了定心神,“不知爹吩咐孩儿过来有何事?”
花煜抬头,似乎这会儿才想起了儿子的存在,放下手中的经卷,望了眼神冷淡的花洛,心中暗叹了口气。
“你回来可曾去见你的祖母了?”
“方才才去过。”
“这便好,你以后……记得多去陪陪她。”
“是,孩儿谨记父亲的话。”
又是良久的无话。
花煜心中又是一声叹息,多少年过去了,他知道这孩子对他的芥蒂。
自从那件事后,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多年来一直就这么僵持不下,他从来不主动与他谈话,甚至非必要的情况下,根本不愿见他。
他何曾不知道这孩子的想法,只是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只是现在什么情啊爱啊,都离他远去了,而富贵功名对他来说,不过是浮云而已,倒不如对着经卷令人平静。
“我昨晚梦见你娘了。”
作为人父,他是不尽责的。
花煜眼睛没有看着花洛,而是将视线放在了窗外穿梭在修竹间互相追逐打闹的一对雀儿身上。
一股悲凉自心底而生,花洛黯然无语。
得不到回应,花煜收回视线,望向自己的儿子,不过弹指间,他便已长大成人,相貌更属人中龙凤,欣慰感油然而生。
他长得更像他母亲一点,若是忽略他眉眼间刻上的些许乖戾之气的话,然而他的性格却随了自己,这点并不好。
记忆中他的母亲很美,温婉大方,对她的感觉谈不上爱,只不过是从小便指腹为婚的。
成亲之后,两人虽谈不上琴瑟和鸣,却也相敬如宾,她体质偏虚,身子得时常用药物养着,生完孩子之后,又伤了元气,身子已到了油灯枯竭的地步,最后捱不过,撒手人寰了。
他知道其实她心中另有他人,她不爱他,他们充其量就就是搭伙过日子罢了。逝世之后他也不曾梦见过她,此次她进入到他的梦中,想必是埋怨他没有做到为人父的责任吧。
“洛儿,过了生辰,你也该二十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