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默面露难色,犹豫了半晌才道:“法师,请恕晚辈直言,如今晚辈自身尚且难保,此外还有杀父之仇未报,有什么资格应承您呢?”
“杀父之仇?”
辩才诧异。他只听萧君默提过他父亲的身份,也知道其父是因《兰亭序》而死,但具体是何情由却一直未及问明。
萧君默把养父死因简要说了一下,辩才不禁愕然。躲在一旁的楚离桑也听得有些惊骇,一想象有人在水牢中被一群老鼠咬死的画面,顿觉毛骨悚然。
“杀父之仇,自当要报!”
辩才道,“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萧郎大可以先躲起来避避风头,等日后时机成熟再动手。”
“这种事自然是急不来的。”
萧君默苦笑,“我告诉法师这个,主要是想说,我一个身负血海深仇又见不得天日的逃犯,没有资格保护令千金。”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答应贫僧?”
辩才有些失望。
楚离桑越听越不是滋味。
这两个大男人怎么回事?一个硬要把自己托付出去,另一个又不情不愿,这算什么?我楚离桑又不是什么物件,非得在你们这些男人手上倒腾不可?你萧君默有什么了不起?难不成我楚离桑离了你就不活了?
楚离桑越想越气,正想冲过去说个明白,忽又听辩才道:“萧郎,贫僧想听你一句实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小女?”
萧君默没料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大为窘迫,愣怔着说不出话。
从楚离桑站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见萧君默的神色,只见他眉头深锁,嘴唇紧绷,一副要被人拉去砍头的痛苦表情。楚离桑的心一下就凉了,而且沉沉地往下坠。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来,自己一直是自作多情,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正当三人各怀心事、气氛几近凝固之际,斜刺里突然蹿出一人,把萧君默和辩才都吓了一跳。
孟二郎脸色涨红,像喝多了一样,深一脚浅一脚跑到辩才跟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结结巴巴道:“伯父,他姓萧的不要您女儿,我要!您把她托付给我吧,我一定拿命来保护她,我保证让她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此言一出,三个人顿时都愣住了。辩才和萧君默面面相觑,躲在树后的楚离桑则哭笑不得,心想今天是撞什么邪了,怎么一出比一出更荒唐可笑?
辩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搀扶:“二郎,有什么事起来说,你……你这像什么话。”
“伯父,我知道我配不上您女儿,不过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孟二郎执拗地跪着,同时瞥了萧君默一眼,“不像某些人,对送上门的仙女还推三阻四,好像要他答应这门亲事,就跟要拉他去宰了一样,我……我孟二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
萧君默又好气又好笑,竟不知该如何跟他理论。
楚离桑再次啼笑皆非,不过孟二郎最后这句话倒是挺解气。她忽然有点感激这个愣头青,要没有他出来“仗义执言”
,萧君默岂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伯父,”
孟二郎兀自跪着不起来,瓮声瓮气道,“您今天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这儿,哪怕跪成一颗石头!”
楚离桑闻言,蓦然有些感动,没想到这世上还会有一个男人为自己说这种话。
“听说荆州有颗望夫石,”
萧君默笑道,“不知二郎想跪成什么石头?望妇石吗?”
孟二郎又涨红了脸:“我……我对楚离桑是真心的,你这个薄情郎,你有什么资格取笑我?”
“我没取笑你。”
萧君默道,“我是想劝你,别把求婚变成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