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从坐榻上起身,定睛一看是穆王,赶紧行礼。
“瞧那屏风上的虫儿绣得有趣,一时看呆了。”
秦琰还真的从来没注意过那屏风上绣的是什么,倒也好奇:“什么虫儿?”
便凑过来看。
“您瞧枝桠上,歇了一只鸟儿,羽毛多漂亮。再看这儿,又歇着一只蝉,灰不溜秋的跟树干一个色儿。所有人一眼就看到这鸟儿,估计都不会注意这蝉。”
秦琰想了想,自己的确从来没注意过这儿还绣着一只蝉,道:“这绣娘也有趣,花力气绣一只蝉儿,竟不是为了凸显。”
海棠得意:“这就是绣娘的功力,好的绣品与好的画一样,都是经得起看的。哪怕是不起眼的细节,也能单独成章呢。”
“你说绣品也头头是道,偏不会女红。”
秦琰想起她曾经说过自己手笨,借机取笑。
“不会绣,不见得不会看。就像不会做饭,不见得不会吃啊。”
说得好自然、好坦然。
“这不会,那不会,就像树上的蝉,小心没人看得见你。”
秦琰取笑她。
海棠笑:“谁说蝉儿什么都不会,人家会一鸣惊人呢。”
“那叫聒噪。”
“殿下竟然嫌我聒噪,伤心……妾隐入树干去。”
秦琰突然安静了,半晌,低声道:“就是别人看不见你,你也能单独成章,是不是?”
海棠蓦然心惊,自己又胡言乱语了呢。他总叫她放松,好似回到父母身边一般全无遮掩,这完全不是上辈子的感觉。
那时候,她也“独立成章”
。可那种独立是无奈的、寂寞的,是千百年荒芜的悬崖边,自生自灭的小野花,盎然而又孤寂。
这辈子的“独立”
,却与一个人息息相关,他不在的时候,她安静平和;他出现的时候,她这朵小野花像是逢了雨露一般,好想撒欢儿。
她不敢要呢。也要不起呢。
“殿下说笑么,妾又不是蝉儿。妾不会脱壳……”
她的声音也很低,很配合穆王的情绪。
秦琰真是忍不住了,这女人连娇羞都这么好玩儿,笑意便在他嘴角荡漾开去。
天色愈加暗了,没有穆王的吩咐,仆从也不敢进来布菜。花厅里只有凑在一起看虫子的二人。昏暗中,崔海棠的眼睛亮亮的,闪着夺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