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常在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常在不是耍孩子脾气,常在只不过是希望兄长活下去。家主,你若是有极度不舍的人,你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生死无常,强求不得。”
沈常在见说不过沈谛,深吸一口气叹道“那我明日便去拜见兄长。”
沈谛应声允许。
“没事就回家去吧。”
沈谛收回目光,凝视着自己的右手。她的思绪飞远,想起方才申玉和便是牵着她这只手跑了一路,那粘稠湿滑的触感……真恶心。
沈谛的这只手虚虚搁在桌上,掌心空空一动不动。她看这只手就像是别人的手长在了她身上一般,若是一刀砍下会觉得痛快。
“家主,请。”
一条洁白的帕子递到了沈谛面前,还泛着淡淡的笔墨香气。
沈谛露出不明的笑意,道“你倒是机敏。”
她接过手帕狠狠擦了几下右手,似乎连指甲缝都擦干净,掌心搓得泛红。
“手帕拿去丢了吧。”
“是。”
“等等。”
沈谛喊住沈常在,“我安排你进兰陵院,你可知道用意?”
“常在知道,明年今日定金榜题名,做沈大将军在朝中最得利的助手。还有沈氏,只要我在,就是将军的沈氏。沈常在的沈是沈大将军的沈,此生以报将军救命之恩!”
“年龄不大,口气不小。”
沈谛并没露出笑意,反倒深深地看向沈常在,“我选你,只是因为在密室里,你早早就见过了地位越是高的人,越能让许多人悄无声息、不明不白地死。你要做的不应该是我沈谛脚下摇尾乞怜的一只狗,而是——天下百姓的眼珠子!”
“来年你金榜题名时正巧如今的大理寺卿颐养还官,我要你做邗朝最后一道底线。凡是为官不仁者,哪怕是变成了一桩垫桌脚的破卷轴,只要落到你手里!你就算是化做一只苍蝇,寻着缺口烂肉也得清剿了他们!”
每一字每一句都犹如千钧砸在了沈常在耳中,他抬起头来看沈谛。
第一次见沈将军,他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中仰头,窥见天光里高高在上的人影,锁链拉拽作响,他生平第一次哑了嘶吼仇恨的喊声,只是被光刺得闭上了眼,不敢细看。
这次他斗着胆子看,看了又看,眼眶热。沈将军原来是也是个人的模样,那他是如何……如何做了他的神袛?
水榭另一边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你可有字?”
“无字。”
沈谛看向了池塘中的小荷尖尖,道“以后字光明,如何?”
“谢将军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