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候明显不够,甚至都有些糊了,你这舌头不如拿去割了腌入味,说不定还会有人喜欢呢。”
字里行间满是对人的鄙夷和不屑,明摆着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苏韫锦一时半会儿竟想不起来这是谁敢耍这么大威风。
回过神时,她已然踏进后院。
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长嫂崔氏——只见她端坐在软垫上,怀里揣着一个汤婆子,右手边搁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摆着水果和点心,可谓是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
只需安静享快活就够了。
偏偏她就是闲不住,一边试吃厨娘烹饪的佳肴一边不停牢骚。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奈何谁也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儿,一个个只能选择默默忍受她的挑刺儿。
亏得是苏韫锦及时现了:“长嫂,差不多就得了,何必这般为难人呢?”
崔氏循声望去,很快便将苏韫锦认出来了,这才有些收敛起来,不过态度依旧高傲不可攀:“我本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指手画脚,倒是险些把你给忘了。”
这番话可谓是大不敬的。
苏韫锦却好似全然不放在心上,只顾继续说道:“长嫂,厨娘做事本就应当尽心尽力。你大可以不必这样事事亲力亲为,”
说时,她状似无意地看向崔氏微微隆起的腹部,“无论如何都是身体要紧,对吗?”
苏家人人皆知,长嫂崔氏颇是位惹不起的人物——不仅因为她是老夫人一眼相中的孙媳妇儿,而且如今她怀着苏家的骨肉,谁敢碰她一根手指头?除非是那种不要命的人。
话又说回来,苏韫锦大概是唯一的例外了。
提及腹中胎儿,饶是强势惯了的崔氏也不禁温柔几分,下意识伸手抚摸着腹部,同时认真看着苏韫锦道:“你倒是很会替人着想。其实我本来不嫌麻烦的,毕竟设宴款待的大部分都是出自家族旁支,便算是家宴也不为过。”
顿了顿,她又故意往外挺了挺肚子,以此显示出自己是个多么重要的人:“退一步说,就算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看在我怀着苏家骨肉的份上,谅谁也不敢当面数落我的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也会赶来参加宴会,早知道就该派人去接应你了。”
说完,崔氏挥了挥手。
立马有人搬了把椅子放在她旁边。
“坐吧,站着怪累的。”
崔氏边说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其间始终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生怕出现一丁点差错。
苏韫锦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转而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
两人距离不过咫尺。
“多谢长嫂。”
苏韫锦眼含笑意。
崔氏的眉眼则罕见地温柔:“终究是一家人,千万别太生分了。”
不论这番话是真情抑或假意,苏韫锦始终以笑脸回应道:“看来我在孙家真的待太长时间了,以至于长嫂都怪我和娘家人生分起来,这不等于变相催我赶回来替你排忧解难嘛?”
崔氏笑而不语。
姑嫂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长里短,全然忘记其他人的存在。
两个年纪稍大的管事姑姑相互对视一眼。
一个是很早便嫁出去的大小姐,未出嫁时便是老夫人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的宝贝;一个是大少爷明媒正娶的正房大太太。
俩人都是得罪不起的祖宗。
便是她们在苏家待的时间再久也不敢在两位祖宗的面前放肆啊。
反观崔氏大概早已对两个掌事姑姑的做派感到十分不满,否则怎会故意晾着她们,只专注于和苏韫锦聊些有的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