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事,就磕了下。”
“我看看。”
董姥姥拿了手电筒过来,认认真真看了下,董玉秀头发生得乌黑浓密,若不是这样仔细看,还真不好发现,后脑勺偏左的地方有一块硬骨一样的凸起,像是未散去的淤血。
董姥姥心疼道:“这是怎么弄的呀!”
董玉秀推开她一些,道:“就是前些日子南下的时候,我跟着白大哥他们单位的人一起去了隧道那,整座山炸开的缺口崩了,隧道塌了大半,我下山的时候没注意,脚踩滑了。您别担心,已经看过医生了,不碍事,过些天就能消下去。”
“你这孩子,这是何苦啊。”
董玉秀不觉得苦,神色平淡,当初拢在眉心的苦难从未散去,只是被此刻的坚毅掩盖住罢了。
她心里记着一个人,是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的人。
“玉秀啊,你听妈一句劝,妈是过来人,不会害你。”
董姥姥焦虑道:“你这伤就是在南边落下的,走南闯北的,总归还是太危险了,而且经商也不是女人该做的活呀。”
董玉秀道:“现在外面很安全,男女都一样。”
“那也是前两年严打之后才安全了些,那几年枪毙了多少人,你没见啊?”
董姥姥道,“依我说还是找个稳定的工作好,你二姐那边厂子招工,我打电话问了,你是高中学历,先做个临时工,以后转正的机会很大,工作累点,但稳定呀。”
董玉秀抬眼看她。
董姥姥支吾几句,还是说了实话:“你,总归还是要找个归宿,这次你二姐帮忙找的是个会计,我看过照片,人斯斯文文的……”
董玉秀不肯:“妈,您别说了,人家说有了后爹就有后娘,别说我这辈子只认白大哥一个人,就算为了子慕,我也不可能再嫁。我守着子慕,他长大了,就是我的依靠。”
“他还小呢。”
“不是您说的吗,小孩儿迎风长,几年之后就是大小伙子了。”
董姥姥还要说话,董玉秀抢在前头道:“您不就是跟着我大哥吗,现如今不是和我一样。”
董姥姥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她送董玉秀出门的时候,瞧着女儿略显疲惫的侧脸,忍不住道:“玉秀,你也看开些,要是找不到……”
“我就一直找,地方就那么大,我翻遍整座山也要把人找出来。”
董玉秀淡声道,“他断了胳膊断了腿,我一辈子伺候他,要是人没了,我背也要背他回家。”
董玉秀身影大步走入夜色,没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