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塔尼亚上没有一个人真正理解娜温妮阿,但在天寒地冻的特隆海姆星球,在雷克雅未克的这个窑洞中,安德·维京理解她,爱她,为她流下了泪水。
&1dquo;你会去吗?”简悄声问。
安德说不出话来。简是对的,之前他也会去的。作为异族屠灭者安德,他要看看卢西塔尼亚的环境是否理想。能不能将虫族女王从她三千年的囚居中释放出来,赎清他孩提时代犯下的罪孽。作为死者的代言人,他要竭尽全力理解猪仔,向人类解释他们的动机,使人类接受他们,把他们当作异族,而不是当成异种来憎恨和畏惧他们。
可是现在,他又有了另一个更深的理由。他监照看这个名叫娜温妮阿的姑娘,她是那么聪颖,那么孤立,怀着那么深的痛苦,背负那么沉重的罪孽。从她身上,他看到了自已被夺走的童年,看到了直到今天仍然埋藏在心里的痛苦的种子。卢西塔尼亚远在二十二光年以外,他的旅行度只比光稍稍慢一点,但即使如此,等他来到目的地,她也已经快四十岁了。如果能够,他恨不能现在就出,以安赛波的度立即飞到她的身旁。不过他知道,她的痛苦不会随着时间消逝,痛苦将在她心里,等待着他的到来。他自己的痛苦不是这样吗?年复一年,永无尽头。
他止住了泪水,情绪稳定下来。&1dquo;我多大了?”他问。
&1dquo;从你出生到现在已经过去3o81年了,但你的实际年龄只有36岁118天。”
&1dquo;我飞到时娜温妮阿多大?”
”三十九岁。误差前后不过几星期,取决于出日期和飞船度。”
&1dquo;我想明天动身。”
&1dquo;安排飞船需要时间,安德。”
&1dquo;特隆海姆轨道上没有吗?”
&1dquo;当然有几艘,定于明天出的只有一艘,运载斯克里卡鱼前往赛里里亚和阿米尼亚。”
&1dquo;以前我没问过你我有多少钱。”
&1dquo;这些年来,我拿你的钱投资,干得还不坏。”
&1dquo;替我把飞船连同货物买下来。”
&1dquo;到了卢西塔尼亚,你拿那些斯克里卡鱼怎么办呢?”
&1dquo;赛里里亚人和阿米尼亚人拿那些玩意儿派什么用场?”
&1dquo;用处可大了,这种鱼一部分可以吃进肚里,另一部分还能做成衣料穿在身上。他们出的价钱,卢西塔尼亚上可没人出得起。”
&1dquo;那我会把它们送给卢西塔尼亚人,死者代言人在他们那个天主教殖民地肯定不受欢迎,这份礼物会让他们态度好点儿。”
简摇身一变,变成了从瓶子里钻出来的魔王。
&1dquo;我的主人啊,听明白了,遵命就是。”魔王化成一缕轻烟,钻进瓶口。全息图像消失了,终端上方的空中空无一物。
&1dquo;简?”
&1dquo;什么事?”耳朵内的电脑传出她的声音。
&1dquo;你为什么那么希望我去卢西塔尼亚?”
&1dquo;我希望你能为《虫族女王和霸主》添上第三卷,写写猪仔。”
&1dquo;你怎么那么关心猪仔?”
&1dquo;当你展示了人类所知的三种不同生灵的内心世界之后,你就可以撰写第四卷了。这就是我的理由。”
&1dquo;另一种异族?”安德问道。
&1dquo;是的。我。”
安德沉思片刻,&1dquo;你真的想把你的存在公诸于众?你准备好了吗?”
&1dquo;我早就准备好了。问题在于,人类准备好接受我了吗?对他们来说,爱上霸主很容易,他毕竟是人类的一员。爱上虫族女王也不难,这种爱很安全,因为大家都以为虫族已经灭绝了。但猪仔就不同了。他们活着,手上还沾了人类的鲜血。如果你能让人类爱上猪仔,那么,他们就作好了接受我的准备。”
&1dquo;唉,”安德叹了口气,&1dquo;我希望哪天我能爱上一个别老让我吃大苦流大汗冒大险的对象。”
&1dquo;反正你对自己的生活感到厌倦了,安德。”
&1dquo;说得对。但我现在是个中年人了,我乐意厌倦生活。”
&1dquo;顺便告诉你一声,那艘飞船的船东名叫哈夫诺,住在盖尔星球,他已经接受了你的报价,同意以四百亿元的价格将飞船及其货物转让给你。”
&1dquo;四百亿元!我会破产吗?”
&1dquo;大海里的一滴水罢了。船员已经接到中止合同的通知。我擅自动用你的资金安排他们搭乘其他飞船。你和华伦蒂不需要其他船员,开飞船有我就足够了。这么说,咱们明天动身?”
&1dquo;华伦蒂。”安德说了一声。惟一能耽搁他行程的人只有他这个姐姐。至于他的学生和当地寥寥几个熟人,不值得依依惜别。
&1dquo;我一心盼着读到德摩斯梯尼的卢西塔尼亚殖民史。”
在寻找第一位死者代言人的过程中,简也现了德摩斯梯尼的真实身份。
&1dquo;华伦蒂不走。”安德说。
&1dquo;可她是你的姐姐呀。”
安德笑了笑。简尽管知识广博,却不懂得人类的亲情,她是人类的造物,也以人类的方式思维。但她毕竟不是有血有肉的生物。基因之类的事她只有书本知识,她没有人类和其他生物共同具备的渴望与需求。&1dquo;她是我的姐姐不假,但特隆海姆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