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嘱托他:“若有一天,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
“你一定照顾好小兔子,保管好坠灵珠。若有一日,你遇见了心上人,便将坠灵珠转送给她吧。”
“这是一个承诺,明白么?坠灵珠只有一个,送出去了便再不能收回。”
谢燃那时并不理解话中意蕴,即使是现在,他仍不解母亲为何对那两件事如此郑重。
但那段话在他脑中扎下了根,他在尚不懂承诺的意义之时便明白了它的重要性。
坠灵珠很重要,只有一个。心上人很重要,也只能有一个。
后来,母亲果真离他而去。再之后,谢夔找到了他,将他带去魔界。
多年前的涟江渊并不如现在一般平静,仙魔大战
刚刚结束,魔宫一片荒败,唯有幽冥风起云涌,如同一个黑色的巨兽,时时刻刻要将靠近之人吞噬。
谢夔当时受幽冥之火反噬已久,需要依靠法术和结界维持生命,又因爱人的死去而哀毁骨立。他身穿斗篷与幕篱,带着谢燃在母亲的衣冠冢前跪下。谢夔将他与母亲的道侣结契埋在地下,同母亲诉说衷肠,声线轻柔,仿佛担忧惊扰了地下的亡灵。
可他转向谢燃时,声音却染上了莫名的厌恶与轻蔑。谢夔告诉他,母亲在大战中被人害死,尸骨无存。那人却仍在仙界风流潇洒,被尊为至高无上的仙君。
若要替母亲报仇,便必须要获得力量。
谢夔对瘦弱的少年做下命令:“你血脉不纯,并未继承我的幽冥之火。那么,便靠你自己去取得吧。”
谢燃被送进幽冥,他的父亲告诉他,要么走出来,要么死在里面。
谢燃走出来了。
谢夔给他披上的施了法咒的衣袍早已只剩下褴褛的碎片,他受了重伤,双手双脚都在幽冥之中被砍断又重接。
他身边空无一人,死寂的幽冥中,他只见得到哀嚎的恶魂。
唯有母亲留给他的坠灵珠永远陪在他身边,不受幽冥的侵犯,始终散发着纯净的光芒。
在黑暗中为他引路。
母亲说过的话谢燃记得,这颗坠灵珠是她与谢夔一同炼化的,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可是,如今他提起坠灵珠,谢夔甚至没有作答。
“若像你
一般,沉溺于仇恨,连最重要的东西都忘了,还有什么意义?”
谢燃静静地说道。
他其实早已做了决定。
复仇不止有一种方式,进攻仙界并非唯一的选择。
许愿口中的那个奇怪梦境,谢燃从前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既然她担心他的安危,不想他去打架,他便不去。
他听她的。
他只想要她,只想要她陪在他身边。如从前一样。
雾气弥漫的内室内一片模糊,谢燃的魔气将其渐渐驱散。
在他方才的问话之后,谢夔便没了声音。
“谢夔,许愿在何处?”
他失去了耐心,再次冷声道。
然而纱帘内仍是无人回应。
谢燃疑窦陡生,手中长剑向前劈去——
浓雾顿时消逝。
纱帘上染了鲜血,飘落在地,看着怪异十足。而纱帘之后……
空无一人。
被他跑了。
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谢夔留下的小小幻境罢了。
谢燃简直怒不可遏,连一头墨发都在怒火之下飘起,魔气化成的长剑顿时脱手,在天罡殿内肆意流窜。
卫柳守在殿外,瞪大了双眼,就这样看着这座被谢夔秘密建下,固若金汤的宫殿在尊上的攻势下迅速崩坏。
谢燃踏着尘土与废石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