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霏丝毫不畏惧,顶着裴松之恶意汹涌的目光托起轻盈得仿佛毫无重量的白蝴蝶,蝴蝶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脆弱的躺在他手心,沾水的翅膀湿哒哒黏在一起,谢清霏鼻尖嗅到一丝腥咸的味道。
是从海里出来的吗?
再他思索的一瞬间,甚至没有发现捧着蝴蝶的手臂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疼痛比发现伤口的时间要晚,鲜血迸溅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谢清霏才意识裴松之斩下了他的手臂。
原本雪白的蝴蝶也沾上了血色,海水腥咸,血液粘稠,被裴松之握在手中的蝴蝶奄奄一息。
只要稍微用力,就能终结掉这只蝴蝶,但裴松之始终没有下得去手。
紧绷的神色让人看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不过如论如何,都不会是高兴的。
谢清霏白色发白,额头沁出冷汗,一阵眩晕。失去了一只手臂,自身的平衡微妙的发生了一点改变,原本都会在这种时候为他疗伤的人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劣势,反而给了他一丝机会,因为先乱了阵脚的人是裴松之!
朱雀剑终于出现,剑气带着焚烧一切的火焰从裴松之面前擦过。
凭着一下自然不会伤害到他,要是他练这短短几年的剑术能超越当世剑道之首那才是笑话,谢清霏要做的,仅仅是和裴松之拉开距离。
被剑气和火焰伤到的假山破碎后并
没有留下灰烬残渣,而是平白消失在世间,这正是朱雀剑的可怕之处。
对于一般人,哪怕不懂剑术,只要拿到朱雀剑,凭这一点也能打败对方,但是面对裴松之,反而变成了累赘,若是他不保护好朱雀剑,就要被对方抢走,成为对付他们的武器。
——绝对不能让裴松之抢走朱雀剑。
很快适应了现在的平衡,谢清霏沉着裴松之暂时退开的间隙点了穴道止血,三两下包扎好自己的胳膊,疼痛只能影响他的身体,无法影响到他的意志。
但是很快,他看到裴松之举起了手,鲜血从指缝渗出,他竟然要捏死那只蝴蝶!
“助手!”
谢清霏正试图靠近阻止他,却被裴松之挥袖扫落在地,一只脚就要踩到他的心口,谢清霏连忙向一旁滚去。
“她在求救!”
话说出口之后,裴松之终于停了下来,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攻了过来,不过明显感到他的心不在焉。
谢清霏只能靠着朱雀剑让他无法近身,只当他不在乎连山月的安慰,心中越发感到愤怒。不仅是为连山月,也是为他,为曾经把裴松之当作目标仰望着追赶的他自己。
裴松之心不在焉,谢清霏的招式也乱了起来,想到连山月,心中越发着急,只能沉着间隙警告他:“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山月不会找我的,你发现了吧,这只蝴蝶是我重新送给她的,除了我,谁也无法听到它传来的消息。
”
裴松之暂时停了下来,足尖轻点,落在一旁,“她说什么?”
和他的从容整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谢清霏的狼狈,谢清霏再恨他,也不能不管连山月,同样暂时停了下来,拿着剑撑在一旁废墟上,“她被你的徒弟关在了海底。”
海底那么大,裴松之一个人自然找不到,谢清霏继续说:“把蝴蝶还给我。”
裴松之突然笑了一下,“多谢你了。”
那笑容恍如春风拂面,仿佛仍是当年的大师兄,谢清霏愣了一下,裴松之便不见了踪影。
他急急要追裴松之,至少要拿到那只蝴蝶,才能找到连山月的具体位置,否则茫茫大海,裴松之找不到,他也一样无法确定连山月在哪里。
谢清霏刚走了两步,余光瞥到烟尘逐渐散去的某处,目光一滞,原本裴松之刚抢过蝴蝶所站立的地上,残破的蝶翅早已沾满了血污尘土。
裴松之刚刚伸出的手都是骗他的,那只可怜的蝴蝶刚到他手上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后来的举动,不过是诈他而已。裴松之肯定是知道连山月被关在哪里了,他这么做,是想确定自己找不到,不让他过去!
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谢清霏遍寻无迹,只得先去找阿妙他们。
阿妙正在将最后一批人运到船上,现在的船,已经不是单纯的船,更像是一座漂浮的岛屿。
妫明珠宣布了自己母亲仙逝,迅速接过母亲的位子,第一件事就是让蓬莱
手无寸铁的子民上船。外部的还,内部的江河湖泊,水位肉眼可见的升高,眼看这诡异的海水已经在侵蚀生存的空间,原本不情不愿的人们如今也同意上船了。
她找了个机会甩开钟离英,正好遇到负伤归来的谢清霏,惊呼一声,连忙要替他包扎,谢清霏却拦住了她:“大小姐,请问蓬莱何处是裴松之不知道,或者找不到的。”
妫明珠立刻猜到他也得知连山月的事情,见他如此担心连山月,心中微微酸涩,也知道大局为重,便道:“你先让我包扎,我再告诉你。”
谢清霏于是不再拒绝,目光没有离开妫明珠的脸,迫切地等着她开口。
要是不是为了别人,还能让这双眼睛紧紧望着自己就好了,妫明珠想。
“我母亲,曾在蓬莱海底、临岛、地宫布下一百五十七处裴松之无法找到的所在。”
谢清霏:“一百五十七处!”
“嗯,母亲多疑,总是多多防范一些。”
妫明珠利落地包扎好,谢清霏紧绷地肌肉终于放松下来,“这也太多了……大小姐,你了解钟离英吗?你觉得他会将连姑娘关在哪里?”
妫明珠苦笑道:“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了解他,他是我母亲的面首。况且……他还是我的杀父仇人。”
谢清霏立刻说:“抱歉,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仇人。”
妫明珠摇摇头:“没关系,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已经没有那么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