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道:“撤剑又能如何?”
心念催动中,一股真元送入仙剑,身形飞退,让过万劫天君的光剑。紫电剑魄锋芒毕露,砰然震碎一对光手,偕着雪原仙剑凝炼成一枚光丸激射而起。
“哗啦——”
丁原身前的衣衫从衣领以下骤然开裂成两半,露出赤裸坚实的胸膛。一道血痕由淡转浓,横贯身前,幸而只是肌肤之伤,未及内腑。
丁原收住剑丸,迎风一展,仙剑重现形,神威凛凛。
姬雪雁、墨晶与秦柔三女连袂攻出,却被万劫天君一掌轰退。
盛年不待缓过气来,挺剑拧身,与阿牛一左一右夹击牵制,逼迫万劫天君回掌相迎,无暇追击三女。
不过十来个回合,墨晶、秦柔先后中招,退出激战。姬雪雁勉力又游斗了五六个照面,右肩被万劫天君指力穿透,剑交左手犹不肯退。
阿牛与盛年全力动御剑诀,但在万劫天君的面前,仙剑泛起的光芒譬如萤火,端的是蚍蜉撼树,于事无补,反白白消耗了不少真元。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众人在苦力支撑,万劫天君越加的挥洒自如,得心应手。一人一剑飘忽莫测,每一次出手都令六人左支右绌,疲于招架。
他一掌拍出,荡开阿牛与姬雪雁的仙剑,“喀喇”
肋骨断裂有声,二人几乎同时闷哼横飞,远远抛落。
丁原见姬雪雁中招生死未卜,心如刀绞,不顾一切挥剑直劈。
这招凌厉迅捷,常人看来不失为妙手狠招,落在万劫天君眼中,此招之破绽百出令他不由大喜过望。
他只侧身让过雪原仙剑锋芒,随手送出一掌按在丁原肩头。一股巨力涌到,丁原五脏六腑被震得齐齐翻腾,身子如陨石般坠落。
盛年石中剑缓中带变,一式“一诺千金”
依然进退有据,丝毫不乱。
万劫天君面露欣赏之色,弹指点偏剑锋,说道:“老夫没有看走眼,六个人里修为并非以下最强,但坚持到最后能不乱章法的,却非下莫属。”
盛年怎不清楚众人败局已定,难有生还之望,然而脸上依旧不见绝望与沮丧,道:“天君过奖,盛某仍有再战之力,自无放弃之理。”
万劫天君道:“你即便不害怕,也总该后悔入渊自寻死路吧?”
盛年坦然道:“我同伴六人既入得潜龙渊仗剑除魔,便已立定必死之心。纵是身死,亦不过是求仁得仁,甘之如饴!”
阿牛手抚肋骨数处断伤剧痛椎心,闻听盛年与万劫天君对答,额头冷汗涔涔仍大声喝采道:“盛师兄,说得好!咱们就是死了,也绝不后悔!”
秦柔倒在十多丈外,浑身凝着一层冰霜,哽咽着点头。
姬雪雁努力平静道:“秦姑娘别哭,在这恶魔面前,咱们不能掉一滴眼泪。”
丁原爬起来昂然道:“雪儿说得对,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何况,咱们远没有到该绝望的时候!”
万劫天君哈哈大笑道:“臭小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嘴硬。不过,老夫喜欢。若不是老夫口渴得紧,倒想让你多活几日。”
丁原一笑,带着一股讥诮的神情,喘息道:“万劫老魔,从你施展天魔解体大法至今,已然将近半个时辰。你的修为不仅要被打回原形,体内经脉的伤势也行将作。该完蛋的人,恐怕是你才对!”
万劫天君纵声笑道:“死到临头你还做梦?老夫伸个指头,就能叫你这几个小娃儿灰飞烟灭。即便你们抱必死之心祭出元神,又能奈我何?”
丁原微笑道:“万劫老魔,你总算说对了一回,丁某正是要祭出元神!”
一蓬紫色的光晕从丁原头顶升起,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柔和的光华,像卫士一般守护在主人的周身。
姬雪雁、阿牛、墨晶、秦柔与盛年均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更晓得丁原定会动平乱诀,作最后的一次努力。五人对望一眼,已明了各人心中死志,毅然一一祭出了元神。
五个元神呈扇形在丁原身后排开,各出一掌将全身真元竭尽所能注入丁原体内,即使油尽灯枯,也在所不惜。
丁原四周的白光越来越盛,大有反卷激荡弥漫的血色光澜之势。
万劫天君微一皱眉,他不是不想立即出手抢攻,奈何丁原元神出窍,就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周身再无破绽可趁,雪原仙剑引而不,竟似酝酿着一股震撼天地的强大气势,令他不敢托大妄动。
他自不能任由对方心无旁骛,不断的继续提升气势,右掌蓄足九成的功力,徐徐推出。
掌风所到,波动急旋的红光蓦然凝结,如同一堵飞快延伸的赤色水晶之墙,朝着丁原直压过来。
丁原体内六道迥然不同的真气汩汩流转,彼此融合,汇聚成一股洪流注入雪原仙剑。左手的五指顺乎自然的变幻着剑诀,心绪似乎脱离了自己,冉冉飞升,不知不觉里晋升至平乱诀的最高境界:“大同”
。
散矜道人殚精竭虑所创的平乱诀,经历数百年的风雨洗涤,岁月蒙尘,这一瞬间终又再次迸出最耀眼绚丽的光采。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达到过的至高化境,如今在丁原的手中将理想化为现实。
丁原的心沉浸在一种旷古绝世的悲天悯人情怀里,那是散矜道人创立“大同”
一诀时的体悟吗?
从承平诀里无尽的杀伐与愤懑,到定乱诀的豪情悲壮之志,好似走过一条漫长的跋涉之路,如翻越过一道道陡峭的峰巅,艰辛之后终于看到了最美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