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王人逢喜事精神爽,倒是没有忘记这位继子,欢喜之余,亲自去看望他。
见姜先正望着上弦月发呆,申王作了个手势,不令人告知。自己也走过去,与他并排坐在台阶上。身边添了个人,姜先还是察觉得到的,正要起身见礼,被申王按在肩头,将他压了下来。
见他瘦了,申王表现出了关心的样子:“是住得不舒服,还是饮食不习惯呢?再忍耐两天,你母亲要来了,等她过来,你的衣食住行便都有人照顾了。”
姜先知道,虽然申王有过让他归国的决定,但是,在他回到自己熟悉的宫殿之前的每一刻,申王都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而改变主意。他只是扭过头去继续看月亮,双肘撑在膝上,将下巴搁在手掌上:“我就剩一个人啦。”
申王失笑:“怎么会呢?你还有母亲,还有我。太子也会照顾你的。”
真是小孩子啊。
姜先还有点低落的样子,申王便说了些让他高兴的事情,比如:“不会让你孤单的。过些时日,给你配齐了师佐,你便有事情做啦。”
男孩子的脑袋动了动,像是在听。申王喜欢这样的小动作,这让他能够掌握身边人的情绪变化。于是申王又低声向他保证,一定会照顾他。姜先忍住了,并不提自己急于归国的事情。反而向申王要求,希望能够多见见太叔玉。太叔玉是申王心中为臣的典范,乐得他多受太叔玉的影响,痛快地答应了。见姜先的精神好了一些,申王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外面冷,你还小,不要着凉,进去吧。”
姜先一日之间,先应付了外祖、舅舅,令他们消了对自己的忧虑,又抚慰母亲,最后应付申王。进房的时间已经精疲力竭,匆匆洗漱便沉沉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脑袋便有些痛,喝了点药,才觉得好了些,却将容濯与任续吓坏了。
姜先强撑着起来跳了两下:“没事儿,大约是吹了冷风。王知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没关系的。”
容濯道:“公子,小疾不理易成大患,公子万不可轻忽。”
姜先道:“老师放心,我现在是不敢病的。”
容濯心中一酸,低下头去:“是臣无能,不能为公子谋划。”
姜先道:“何必妄自匪薄呢?若是什么都由老师谋划好了,要我何用?再者,老师谋划得也并不差。”
“却让公子落到这般境地,”
容濯十分内疚,“老臣以前自视甚高,如今才知道自己不过尔尔。”
姜先笑了:“这并不是您的过错,我、我父亲、我母亲,我们都不够好,不要否认。如果我们足够好,抑郁而终的不会是我的父亲,离开故土改嫁的不会是我的母亲,逃亡的不会是我。我们都有不足之处,老师何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呢?承认不足不该难以启齿,不承认、不知道,才会沦落不堪。知耻而后勇,方是正道。”
容濯欣慰已极,哽咽不成声,与任续二人握着手,眼中充满了希望。
过了一阵儿,姜先道:“好啦,咱们也该准备礼物了。”
讲到这个,容濯就有话讲了:“侥天之幸,唐不似虞,还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税赋依旧有,公子尽管花用。”
姜先笑道:“中饱私囊的也不少罢?”
任续大声地咳嗽了起来。
姜先道:“有多少,拿来吧,不止是给王的贺礼。想要脱身,也离不得财帛。”
容濯答应一声,扯扯任续的衣角,两人一齐出去准备了。两人在墙角处转了个弯儿,女须便从长廊的另一头冒了出来。往墙角处张望了两眼,女须缓步进了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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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王娶王后,是龙首城的一件大事。申王初婚的时候,申国尚无眼前之强势,都城也不是龙首城,而是在龙首城不远处的旧都,规模、繁华皆不如龙首城,并无天邑之称。彼时婚礼绝不似现在这般热闹。
龙首城迎来了建城之后第三件盛事——第一件是新城落成,第二件是申王会盟诸侯确立地位,如今是第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