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不觉眼睛酸了,不知是为了花嬷嬷口中的刀慕夏,还是为了眼前这个被人叫了一辈子花嬷嬷、甚至连姓名都不会再有的女人。
见小宫女眼眶微红,花嬷嬷眼底溢满疼惜,她抬手摸了摸小宫女的脸,手腕上的银蛇镯子格外耀眼。
“好看。孩子,你长得真好看……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这个问题小宫女来的第一天,她就问了,但是小宫女没有说。如今看着这个临死的可怜女人,小宫女眼底也越的湿润。
“我叫……元彤儿。”
她说。
花嬷嬷细细品着她的名字,眼泪流的更盛。
她不住的摸着元彤儿的头、将她上下左右的打量,像是想要将她的全部都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带走。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她们知道,毒已经入了肺腑。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元彤儿面前一点一点的流逝,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她不知是恐惧还是什么,竟急哭了。
她扶着快要歪到的花嬷嬷,急切的询问道:“嬷嬷,你怎么样了?你撑住……我去叫人……”
她刚要起身,却被花嬷嬷拉住了,“孩子,不用去了。陪陪我吧……”
元彤儿微滞,下意识的就顺着她再次跪坐下来。
花嬷嬷对元彤儿很依恋,泪眼婆娑也要看着她,她好像有好多话要说,多的不知道该从哪句开始,便愈加的混乱起来。
她看着院子里的树像是要抽了新芽,便说道:“今年的春天在年前就来了啊……”
元彤儿垂头不语,只扶着她,看着她。
花嬷嬷笑了,“你放心,我死了,就是压死刀秋池的最后一根稻草……你要是再见到那个花姨娘,就告诉她,不要哭、南凉的花要开了,我也终于……回去了……”
她话尽于此,懒懒靠在柱子上的头渐渐垂了下来。
幽庭的门终于被打开了,破门而入的人身着靛蓝微紫的长袍,肤如玉、眉如黛、姿容绝艳。
他在看到跪坐在台阶上的元彤儿时,楞在了原地……
侍卫将花嬷嬷的尸抬到了外面,曲白鱼便命人去请了景元帝。
看着跪在面前的元彤儿,景元帝面色十分不善,什么都不问,只立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元彤儿知道,就像花嬷嬷说的,女人与孩子对帝王来说可有可无,他才不会为了一个半路来的女儿,破坏了自己用来制衡的尺度。
他不问,她便也不语,只静静地跪在那儿,等着景元帝的询问。
她的冷静让景元帝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最终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
“不怕吗?”
元彤儿微微抬头看向了他。
“怕。
回爹爹,女儿怕……
被人追杀时,我怕再也见不到爹爹。如今见到了,就再也不怕了。”
景元帝盯着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叫朕什么?”
元彤儿答:“爹爹。”
四周长久的寂静,众人眼睛因为元彤儿的这句话睁的老大,却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
曲白鱼站在曲皇后的身后,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元彤儿,却什么都没有说。
“放肆!”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刀贵妃还不到近前便怒吼道。
“钨卫何在?还不将这个不知尊卑的丫头就地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