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的府邸虽只他一人住,比之恒远侯府却更显敞阔,净思引着容温穿过几条游廊过垂花门后,就瞧见了一座三进小院,门前写着‘木桂院’三个飘逸的大字,容温盯着看了会儿,净思就停在她一旁等着。
容温问他:“为何是‘木桂’院?”
净思憨笑了声:“这个,我也不知,公子给起的,这上面的字还是公子亲笔提的呢。”
净思说到他家公子的字时眸光很亮。
容温侧首看了看净思,提起裙据向院中走去。
里面的一应布置奢华却不庸俗,容温四下瞧了眼,是顾慕的喜好,她虽从未去过他在侯府居住的地方,可那日在寿安寺时,净思给她拿来的一应用品皆有着他家公子的习惯。
净思温声道:“这府中没住过女子,就连夫人都只是偶尔来上一趟,并未留宿过,表姑娘住在这里,若有什么不满的、需要的,尽管吩咐我。”
净思的热情让容温有些不适应,她记得最初的时候,净思和他家公子一样,跟个笑面虎似的,看似斯斯文文的,待人淡漠疏离的很,她应了声:“知道了,你去忙吧。”
净思‘诶’了声,脸上挂着笑意走出了木桂院。
走在木桂院里步子还只是轻快,出了木桂院就一蹦一跳起来,像只欢脱的兔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云烛手中剑在他身前一拦,把净思惊了身子一颤,深出了口气:“云烛,你吓住我了。”
云烛依旧是一张死人脸,打量着净思的神色:“表姑娘给你下药了?你怎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
净思:……
他将云烛挡在他身前的剑鞘推开,笑声道:“表姑娘倒是没给我下药,是给咱们公子下药了,”
净思没有云烛生的高,抬起手来颇为吃力的拍了拍云烛的肩,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你没发现我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云烛不假思索的摇头:“长高了?”
净思白了他一眼,真是往人心上戳刀子:“我最近吃肉很有节制,不像从前,逮着羊腿能啃的夜里撑得睡不着。”
云烛不懂他何意,双臂抱在胸前打量他:“为何?你不是最爱吃肉。”
净思四下里瞧了眼,扯住云烛的衣袖低声道:“我估摸着我能吃一辈子的肉,所以,不用那么馋。”
云烛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前些日子还说公子去哪你就跟去哪,这就为了那点肉将公子给抛弃了?”
净思:“哪有,我才不会抛弃公子,是公子——公子他应是不会遁入空门了,公子他有喜欢的女子了。”
云烛微怔,朝着木桂院瞧了眼,神色依旧冷厉:“那你可得好好给公子看着,”
云烛想起那日在皇家寺庙,表姑娘似乎很不喜公子,云烛加了句:“看好你的‘肉’。”
——
容温只在正屋四处瞧了眼,东西两座厢房并未去留意,她只在这里住上几日就会回侯府,只是借住。
这处三进小院的正屋书房处有一小门,可以直通
后罩房,容温倒是头一回见这样的设计,闲来无事向后院走去。
脚下步子刚踏过门槛,容温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她抬眸去看,这个季节并不是桂花盛放的时候,怎会有这般重的香气?
后院的墙边种了一排桂树,瞧着墙角的泥土还是翻湿的,桂树也是极为细小的一棵,想来是刚栽上的。
容温的目光顺着往上瞧,每棵桂树的枝干上都挂着流苏香囊,这浓重的桂花香气是从香囊里发出来的,里面放着的是干桂花。
容温有一瞬的失神,似是探寻了久远的记忆,片刻后她转身回了屋内,吩咐叶一:“把门关紧。”
叶一跟在她身边应了声。
心中只暗道,这二公子整日里怎净是往她家姑娘心口上撒盐呢?
——
午时,净思又来了木桂院,说他家公子请表姑娘一同去正堂用午膳,容温换了身衣服跟着净思来到这里时,顾慕也正好从别处走来,边撩袍坐下边随口道:“府中只你我二人,日后都来这里用膳吧。”
容温在他对面坐下,她对在哪里用膳倒是不在意,端起面前的杯盏用了口茶,问他:“二表哥,我住的那处为何新栽了那么多桂树?”
顾慕冷白指节拿起玉勺用了口汤,并未看容温,嗓音平和的回她:“早几日上林苑从江南运来了好些株桂树,陛下命人栽种,顺道让人送到我这里数株,就都栽上了。”
容温闻言心中的堵闷散了几分,侍奉膳食的侍女给她盛了汤,容温垂眸用着,过了一会儿,突然抬眸,又问:“陛下可让人在皇宫里也栽种了?”
顾慕不动声色,只颔首道:“皇后娘娘喜桂花香,陛下命人在皇宫里栽种了上百棵。”
容温眼睫微动,没再问,只安静的像只小松鼠用着面前的吃食。母亲不喜桂花,八岁那年,她和街上的玩伴一起去胡同口桂花树下捡了好些花瓣,她闻着香香的,就装进挎包里,打算回去清洗干净给母亲沐浴用。
可,母亲没用。
还给她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