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還有些畏懼的行屍個個搶撲上前,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在阿沅眼中化作了一道道殘影。
阿沅吃力的揮臂,又打了一個空。
行屍的利爪已呼嘯至眼前,要……結束了麼?
忽然,一溫熱的掌心貼於背上,身後傳來僧人清潤微啞的聲音:「閉眼,用心感受。」
一瞬間阿沅的體內好像匯入一道暖流。
屬於彼岸花遊走的靈力是冰冷的,而這道溫熱的暖流追逐著那道冰冷的,匯聚的一瞬間,阿沅渾身戰慄了一瞬,冰冷刺骨的四肢百骸似乎都熨熱了些。
舒服的幾乎嚶嚀出聲。
僧人微微低下頭顱,濕熱的暖風掃過阿沅的耳畔:「跟著我,順著這個力道……」
這一瞬間很奇妙,好像被無限拉長,在阿沅眼前是無限趨近的行尸利爪,耳側是僧人溫吞濕熱的嗓音——
「打出去。」
僧人話落的瞬間,一冷一熱兩道靈力終於在阿沅的靈脈交織為一體,隨著僧人話落一道打了出去!
阿沅靈氣打出的瞬間化為利刃,迫在眉睫的利爪登時齊齊被削了去!
行屍哀嚎片刻又飛撲上前,阿沅雙眸微微發亮,抵在她後背的掌心似乎更熱了些,有些微微的灼燙。
體內的暖流帶著寒流自上到下遊走在靈脈之間,好像為她砍去了荊棘,鋪了一片康莊大道,阿沅終於能得心應手運用這股力量,掌風所到之處,血肉橫飛,沒有一掌是打空的。
很快局勢顛倒了過來,阿沅自角落逼出,無任何行屍能逼近她三丈內。
直到體內的暖流消失,抵在後背的掌心撤下,那道暖流已在她體內運轉了整整七個循環反覆,即便暖流徹底消失不再引導她了,阿沅已然學會了如何運用體內的磅礴的靈力。
最後一掌打出,數十行屍倒在地上徹底不能行動了。阿沅單手掐著最後一個尚有行動力的行屍,那是個衣衫襤褸的小孩,不知被何物削去了半個腦袋,他低吼著,在阿沅掌中掙扎著,阿沅本要掐斷他的脖子,忽然一隻修長而過分蒼白的手抓住了阿沅的手腕:
「且慢。」
阿沅側眸看去,眉頭不耐得皺緊:「幹嘛?」
年輕的僧人望著阿沅,躊躇了一會兒道:「施主,可不可以……」
「不可以!」
阿沅是吃過這些行屍的苦頭的,唯有將其脖頸斬斷或扭斷,這些行屍才會徹底死亡,不然別說被削去半個腦袋了,就是雙手雙腳都削了,這些行屍爬也是要爬來弄你的,麻煩死了!
阿沅疑心是這妖僧過剩的偽善又來作祟了,看見個小孩就動了菩薩心腸。
她不耐得又吼了一遍:「鬆手!」
然而他仍然抓著她的手腕不放,語氣懇切:「施主……」
忽然掙扎的小行屍一口咬在阿沅的虎口處,阿沅吃痛鬆了手,僧人耳尖微動,在阿沅勃然大怒要一掌擊了他時,聽著過耳的疾風,極其精準的一把抓住了小行屍,小行屍也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登時流了滿手的血。
阿沅雖打了個空,卻也樂的看著妖僧自食惡果。
既然他想救就救好了,她倒要看看一個瞎子怎麼對付行屍。
只見僧人悶哼一聲卻並不生氣,哪怕這小行屍一嘴利牙幾乎要在他的胳膊上咬下一塊肉來!
更何況這僧人胸膛前還留有阿沅留下的五個窟窿正汩汩淌著血呢。
阿沅想,哪怕她不動手,就這麼個流法,最多兩個時辰這個妖僧也能血盡而亡。
輕輕一聲冷哼,阿沅在旁冷眼看著,看著這妖僧微顫的指尖搜尋了片刻,終於尋到了小行屍的眉心處,小行屍終於捨得放下口中的肉,轉而要咬下妖僧的長指,妖僧長指一抵它的眉心處,輕聲道:
「散。」
一瞬間小行屍雙眸圓睜,渾身僵直不動。
阿沅一愣,只見小行屍青白的肌膚猶如潑墨一般,肉眼可見的盈起一團黑氣,那團黑氣逼至發間,洶湧的匯入僧人抵在他眉心的長指上。
小行屍身上駭人的青白肌膚漸漸軟弱、透明,青色的雙眸也逐漸恢復正常。而僧人霜白的俊容盈著一團黑氣,週遊片刻也消散了。
阿沅看的目不轉睛,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原來,這就是祛魅。
這妖僧……也是這樣為她祛除邪氣的吧。
小行屍的雙眸恢復澄澈,他一雙圓眼眨了又眨,似乎終於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雙眼登時蓄滿了淚,他從年輕的僧人懷裡掙脫,跪在僧人面前,不住磕頭流淚,充滿稚氣的哭腔縈繞在半空:「求求聖僧救救我爹,救救我娘,救救我阿姊……我不想變成妖怪,可不可以把我爹娘,把我的阿姊也變回來?我們村一夕之間全變成了這樣,我們做錯了何事,為何要變成這樣的怪物?」
話音一落,不光是僧人一怔,阿沅也愣住了。
「你們……你們不是死後被變成行屍的麼?」
小行屍哭著搖頭:「不是的,是壞人,是壞人將我們變成這樣的……」
即便是阿沅也吃了一驚:「你是說……有人以活人煉行屍?!那人是誰???」
可再問,小行屍卻又記不得他口中的壞人是誰,只衝著僧人扣頭,央求他救救父母阿姊。
僧人托住了小行屍的雙臂,不讓他再跪了。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下顎異樣的繃緊,顯然沒有從這樣聳人聽聞的事中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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