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怔了下,诧然地望着并不愤怒的父亲。
“爹?”
他疑惑地喊了声。
“北幽案死伤惨重,太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这些话,需要你一个儿子来教父亲吗?”
定北侯反问:“若为父真要为太子打抱不平,昨夜为何要把皇后的人拒之门外?她妇道人家,又是个刚失去儿子的母亲,一时乱了阵脚情有可原,你作为本侯的儿子,却能轻易失了分寸,找不到方向,才是最让本侯失望的。”
楚夜又低下了头。
“你配不上沈将军。”
闻言。
他又倔强不服气地抬头。
“她敢嫁敢休,爱憎分明,有血有肉有担当,虽为女儿家,却能在沈老将军一众儿子之中脱颖而出,挑起大任。你早便爱慕于她,这份感情,比顾景南早,更比沈大宗师早,哪有什么高山流水知音难寻,不过是你年少就已怦然心动,忐忑很久踌躇不敢前。”
“因为,你害怕答案不是喜欢所期盼的,是拒绝的。”
“故此,你就心安理得的原地踏步。”
“她未出阁前,你以朋友的身份与她畅玩上京招摇过市活得恣意潇洒。”
“她嫁人后,你终日饮酒性子沉闷三年都不敢正大光明出现在她面前。”
“她休夫,你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你开始了漫长又憧憬的等待。”
“但你没想到会出现个沈大宗师,还是当今圣上赐婚。楚夜,你遗憾吗?”
父亲所言,字字诛心,如刀似剑扎得楚夜千疮百孔。
楚夜紧咬着牙不说话,只感到分外的难堪和窘迫。
知子莫若父。
他的心思一览无遗。
“小夜,错失了最好的机会,回不到从前了。”
定北侯自马车边沿,拿了一个用锦缎包裹着的手炉,交给随从多加吩咐。
国公府前,沈宁再次面朝朱红大门作揖行礼,朗声道:
“晚辈沈宁,告辞——”
她就要走上沈家马车。
那随从快步而来便把手炉交给了沈宁。
“沈将军,今岁寒气重,将军你身体尚未痊愈,应当多注意休息和保暖,这是我家侯爷拿来的,还请将军捧着,莫要凉了手。”
沈宁犹豫少顷便接过了手炉。
随从五官尚未长开,眉眼清秀,笑吟吟道:“侯爷的话已经带到,那就告辞了,沈将军。”
他往回走,上了侯府的马车。
沈宁捧着手炉看过去——
马车缓慢稳定地驶出了长街。
她认得出。
那是定北侯府的马车。
她杀了定北侯的亲外甥,未来的国主,相当于是扼杀了楚家日后走向更高地方的进程。
定北侯应当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才是。
沈家马车之上,沈惊风说:“影卫昨晚探到,楚皇后的人深夜去了定北侯府,侯府却未曾开门,皇后手底下的人怕是失望而归。”
沈如是饮了一口葫芦里的酒,半眯起狭长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