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节制叫亡羊补牢。余下几日庭萱几乎一直窝在套间内,半梦半醒,主动错过一切船上活动。祝瓷来过几通电话,都被敷衍过去。“是……明天到,玩两天就回国。你要来机场吗?”
越靠近北极圈,胸腔越沉闷得厉害。因为一阵突来心悸打翻了手边递来的热可可,庭萱对沉念露出抱歉的眼神,伸手示意她噤声,和祝瓷道别。“没什么事就先挂了。”
腿边床单浸了片棕色污渍,等待服务员前来间隙,沉念举起几张传单,临时修整旅行计划。“本来抵达后可以去看驯鹿、坐哈士奇雪橇和追极光……”
“现在最好在酒店休息两天。”
庭萱不敢提声,肋骨下还隐隐作疼,捂着心口喝完剩下半杯可可。“你不觉得自己的体贴总是不合时宜?”
沉念嘴角弧度隐去,盯住她。数秒后庭萱又被看得烦躁,伸手抢过广告,粗略浏览几遍。“早两天在什么?现在想起来给我体检。”
可可是刚从饮料机接的,不够顺滑,许多没完全溶解的粉末贴着喉管。庭萱又咳了两下,气声未落,见对方作势要翻通讯簿里的随行医务联系方式,抓起手边枕头扔了过去。“少装腔作势,让我好好睡一晚就行。”
本子被撞落,沉念叹口气,起身往外走。她步子迈得急,两步抵拢门口,拉住把手时庭萱的声音也冷了。“沉念,你很喜欢cao心?”
门外正打算敲门的服务员撞见一张不愉快的脸,低头递过换新物件就连说着“抱歉打扰”
退开。隔壁几间房前都有游客靠着栏杆闲聊,天色转暗,人声反倒嘈杂起来。沉念吸了口气,抱着被单回身,“咣”
一声把外面的喧嚣隔绝了。对上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之前不知道你身体情况。”
庭萱下床,揭开脏被单。“你那么会猜,猜不到我最讨厌别人瞎管?”
沉念还在铺展最后一个角,庭萱已经坐上去了,压住被面,不让她扯动。“怎么不让人进来换?”
沉念表现出绝对的诚意:“不想被人看见争吵。”
她还躬着腰,两手抻着被单。呼吸匀长,胸腔没有起伏,一副听任小孩儿无理取闹的样子。没来由,庭萱又觉得这通气出得莫名其妙,“也别低眉垂目的,衬得我幼稚。”
她挪过去,又把平整的床面弄皱了,揪住沉念的衣领,把人扯近。
“第一,身体情况我自己清楚。”
“第二,生气原因你不知道?”
庭萱恨这个世界的新身体仍不算康健,如果心脏没有一丝丝牵扯着疼,这两句质问还能更理直气壮点。一小股气还在憋着,手指使劲得骨节泛白。对方心平气和的样子也很讨厌。讨厌的人留下一句“你先休息”
就离开了。庭萱躺回床上,将身体蜷起来。纬度越来越高,身体的不适还在增加,放射状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到肩头和两臂。即使认识时间短得只能以小时计,熄灯前,庭萱想沉念至少该瞧出自己对被揣测和关心的抗拒。第二天,一切如常。只是现在的如常多少有些刻意,和谐中透着生疏的相处也流出一点相敬如宾的讽刺味道。庭萱仍然是懒洋洋地靠着沙发,看着沉念收拾齐行李,才在广播的萨克斯曲中率先出门了。在码头等待接驳车时,沉念顺便到路边小摊询问鲑鱼价钱。庭萱又举起相机,对着背后还未离港的游轮按下快门,也留了张侧脸在画面里。她向来不喜欢拍摄人像,此次航行只有两张意外。不知自己已经被镜头留存的人带了个小巧的易拉罐回来。庭萱接过,转到正面,看见上面漆黑正统的几个汉字——“冰岛空气”
。沉念对上她无语的眼神,笑道:“别那么务实,小古板,十八岁正是做无知旅客被收割的年纪。”
庭萱拍了照发给祝瓷,收到一句“可爱”
的回复。她将屏幕冲向沉念,说:“看到了吗?你只会挖苦,而我姐会说可爱。”
沉念记下顶上的名字。“你也讨厌你姐管你?”
橙黄的小罐的确可爱,庭萱翘开拉环,放生了里面的本地空气。“她不会管我。”
“我也不会。”
沉念凑近,压低声音。“只是担心你做爱时晕倒,祝瓷并没有这个必要。”
“是吗,你有这个本事?”
---在斯德哥尔摩买过一罐swedishair。我:(图片)我:好可爱我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