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河府。林家堡。
林少主站在廊下,将一旁披着长衫的夫人护进怀中,吩咐下人送披风过来。漉漉白雾之中下人们忙做一团。满院的红木大箱,看得他直皱眉头。
一抹兰衣从院墙一处高树翻下,三纵两越的穿过薄雾,露出带着三分稚气的俊朗面孔,笑嘻嘻凑近道:“姐夫是不高兴这些个礼物,还是不高兴送礼来的人?”
说着朝后院的方向一探,“瑶姐姐怎得不来看看。算自月前紫霞阁前那一次,那位叔叔也多日未见了,如今让人送来这么多东西,必是为了讨她喜欢。”
林翊焕对少年怒目,对方机警的即刻躲开,大呼道:“姐姐,姐夫凶我!”
方才站的地方有几颗凌梭镖应声落下,仍露在外面的刀叶在皑皑雾气中闪出寒光。
少年一副吓掉小命的模样,拍着胸口大声喘道:“姐夫你好狠的心。呜呜呜呜,姐姐你有了姐夫就不要我这个弟弟了。呜呜呜呜呜。”
“宋卿君,”
严厉的女声不掩娇俏,“你再胡闹,别怪我将你赶回家去。”
被姐姐点名的宋卿君乖乖收起了呲牙咧嘴的模样,回头扫见后院的垂花门外一抹靓色,眼神忽然一亮,“瑶姐姐,快来瞧瞧。这都是那位大叔送来的。”
垂花门后正走出个娇俏女儿。丁香色的外衫裹了鹅黄的千折裙,腰间垂落的万点丝绦彼此交织,细看去才能瞧出其中结成的每个图案都略有不同。
她抬手紧了紧肩上的披风,秀气的掩去个哈欠。行动间风姿绰约,婀娜似月宫嫦娥,让人万分期待其容色如何。待走近了,却见一张脸上皱纹纵横,眼珠昏黄,眼袋与脸颊垂落出惊人的沟壑。
宋卿君惊得一退,抚了抚胸口道:“瑶姐姐,你又扮丑吓我。”
少女掩口一笑,抬手抚上脸颊,玉指纤白细嫩,与脸上的皮肤竟毫无相似。
“卿君你年年都要选几个月来惹我哥哥不快,听说这次回去被关了许久,是不是在家中想我嫂嫂想到要哭了才求得宋伯父松口,让你来瞧她?”
宋卿君听了这话,脸上染上一抹疑红,忽的没了声响,伸手抓抓头,一脚跳入两个箱子中间,装着左看右看。
宋娴玉带着盈盈笑意走上前来,去拉少女的手,“这都什么时候了,怎得还未睡下?你醉心易容术也要好生休息,总这样熬夜,当心伤元气。”
说着又道:“嘱咐送去的燕窝粥可都按时用了?”
林依瑶瞥一眼嫂嫂身后,捂着嘴笑道:“快别再说了,瞧我哥眼酸的,我牙都要倒了。”
宋娴玉嗔怪,瞪她一眼,却也忍不住笑着回身。林翊焕仍是紧紧绷着一张脸,拿着送来的披风将宋娴玉裹了个严实。
对着摆满院子的珍稀,林依瑶那副垂垂老矣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影影绰绰的雾气后忽然传来宋卿君的惊叫,“竟然有千面鬼的脸谱。”
叫声未歇,他身侧已闪出一抹丁香。鹅黄裙摆在箱边掠过,流苏轻响,林依瑶已将那一层层薄如蝉翼的脸谱展开,仔细看着。
“瑶瑶,”
林翊焕走上前道:“我虽与他算得旧友,却是从未计较过他身份的。此人侠肝义胆,人品风流,你,你当真要想清楚了。”
林依瑶朝哥哥莞尔一笑,摇了摇手中的面具道:“连这个都能随意拿来送人,可见当初那轻世傲物的模样也并非全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