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
听到自家徒弟的话,杨海的老脸憋得通红,见碧月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故作严肃的清了清嗓子:“咳,今个风真大,说话都有些听不清楚。”
说罢,杨海便匆匆转身进了永和宫。
司马致坐在贵妃榻上,沈楚楚也不敢与他同坐,只好像根铁柱子一样杵在他身侧站着。
他不说话,殿内便一片寂静,火盆里的黑炭燃得正旺,除了空气中偶尔响起‘噼啪’的声响外,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黑炭燃烧时,难免就会产生些烟雾,那火盆就在沈楚楚的腿旁边,白烟飘上来,熏得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她眼睛痒,却又不敢伸手去揉,忍到最后一双眸子都红通通的,像是兔子的眼睛似的。
司马致神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声线清冷:“红萝炭不够用?”
沈楚楚想点头,可又不想给自己惹没必要的麻烦,她摇了摇头:“够用。”
白日烧黑炭,晚上烧红萝炭,对付一下总能忍过这个冬天。
皇贵妃既然敢克扣她的炭火,将她的份例添给嘉嫔,自然就不怕她将此事闹大。
反正就算她真的跟狗皇帝告状,他也不会怎么样皇贵妃,届时只会令皇贵妃更记恨她而已。
为了五斤红萝炭,完全没必要给自己拉仇恨。
司马致皱起眉头,他在楚贵妃的眼中,便是如此的昏庸无能,不明事理?
皇贵妃若真的克扣她的炭火,他如果知情此事,又怎么会坐视不管?
就算他对她没有一丝情分,可这宫规不可废,皇贵妃徇私克扣嫔妃的份例,他定然是要责罚皇贵妃,以正宫风宫气。
他抿住薄唇,眸中染上几分淡漠:“爱妃可知欺君之罪,该当何罪?”
沈楚楚不明就以的抬起头,眼眶泛红的望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马致漫不经心的垂下眸子,目光正好与她的视线相交,望着她那双含着淡淡水雾的双眸,到了嘴边的重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伸手扔给她一条帕子,侧过头对着杨海吩咐道:“永和宫阴寒,跟内务府交代一声,往后楚贵妃每日的份例多加十斤红萝炭。”
说罢,他挑了挑眉:“那十斤从皇贵妃份例中扣除,她是后宫之主,理应为后宫开源节流做出表率。”
杨海弓着身子应了一声,他刚要离开准备去内务府,却看到了杵在一旁的两位太医。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太医们说道:“劳烦二位先回太医署,想必娘娘有皇上陪着,身子已无大碍。”
两个太医连连点头称是,皇上不开口,他们站在这里别扭的不行,却也不敢擅自离去。
如今有杨海开口让他们走,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恨不得立刻从永和宫离去。
一时间该走的人都走了,殿内就只剩下沈楚楚和司马致两人。
沈楚楚呆滞的望着手中的帕子,这是一条冰蚕丝手帕,跟她上次在养心殿侍疾,被狗皇帝用来擦鼻涕的那条帕子质地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一条,不是她葬送在他手里的那条手帕,这条冰蚕丝手帕右下角的刺绣样式,和之前那条完全不同。
她捧着手帕不敢动,心中疑惑至极,他为什么突然要给她增加红萝炭的份例?
给她添红萝炭也就罢了,可他却偏偏要从皇贵妃的份例中扣除十斤添给她,这不是给她招仇恨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跟狗皇帝说了皇贵妃的坏话,指不定日后如何在背后编排她。
她算是现了,狗皇帝就是看她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所以想给她找点事干。
沈楚楚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这样说来,他给她这帕子,只怕也是不安好心了。
可这冰蚕丝的帕子真的好诱人,这纵享丝滑的触感,简直令人神魂颠倒,就算他有什么阴谋,她也想将这限量版的帕子偷偷窝藏起来。
司马致眯起细长的眸子,她的脑子是被门夹过吗?
给她帕子是让她擦眼睛,他还能在帕子上下毒不成?
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帮她出了口气,她却认为他是看不惯她,故意想给她惹麻烦。
明明往日的楚贵妃骄阳跋扈,仗着沈丞相这娘家的势力,从未在后宫中怕过谁,怎么如今胆子小的跟老鼠似的,动辄便怕这怕那?
莫非是因为她做贼心虚,怕自己红杏出墙的事情被人现,所以才这般收敛,凡事都是能忍则忍?
司马致越想越是,他一抬眼便扫到了贵妃榻旁的书桌,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她抄写的十遍《金刚经》。
一个不会磨墨的人,却能写出那般娟秀整齐的正楷小字,这本身就是一件可疑的事情。
又或者,那字根本就不是楚贵妃写的,而是她的奸夫趁夜潜入永和宫,替她出谋划策写完了十遍《金刚经》。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要白日烧黑炭,晚上烧红萝炭了,好的东西自然是要留给奸夫一起享用。
司马致脸色一黑,他觉得自己的头顶上,已经可以同时容纳下几万匹俊马一起肆意奔跑了。
只怕晋国之内最大的贝加尔草原,都比不上他头顶的草原大。
他不光大,还绿。
“爱妃昨日抄的佛经,朕甚是满意。”
司马致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朝着书桌走去:“说起来,朕还从未见过爱妃亲的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