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茗儿才把鸡汤往远处推了推,听了这句又偷偷地给拽了回来,抬眼问沈则:“大夫人对我这么好,按说我该去当面道一声谢的。”
沈则抬头替她把垂下的头挽到耳后,笑笑:“不着急,等成了亲再说。你先尝尝这汤,若真是滋味不好,也不要勉强。”
陈茗儿盛了一勺,吹着热气。随口问沈则:“你吃了?”
“嗯,我陪着老太太吃的。哦对了,我把念夏要过来了,她伺候你这么些年,你也惯了。”
陈茗儿舔了舔嘴角沾到的汤渍,眼中不安,“就这么把念夏叫回来,会不会耽误老夫人那儿的活。”
“不会,”
沈则点点下巴,“鸡汤能喝吗?”
“好喝的,你尝尝?”
陈茗儿喂沈则一口,还想喂第二口,被沈则拦住了:“你这是想要我帮忙啊,姑娘。”
小心思被人看透,陈茗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这么一大碗,我实在是喝不下,可若是不喝完又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好心。”
沈则接过她手中的汤碗,干脆道:“喝不了就喝不了,滋补原本就在于日积月累,一顿餐的多与少没什么分别的。惹了你厌烦,再好的汤药也没用了。”
他说话时仍没有太大的情绪,偶尔几句还总是姿态生硬,可陈茗儿偏吃他这一套,灿灿一笑。
“傻笑什么呢,”
沈则摸了摸她的额头,“再吃两口馉饳儿。吃完了,我带你出去踩踩雪去。”
“可以出去吗?”
陈茗儿又惊又喜,赶忙拨了两口馉饳,急道:“我吃好了,等我换件衣裳。”
沈则见她兴奋如此,心中不免愧疚,随着她起身,“回京这些天闷坏了吧?等过了年,我尽快把你的事儿料理了。你就不用一味躲着了。”
陈茗儿手一顿,转过头来,“想起这事儿我就头大,心里虽挂念着,却总是讳疾忌医似的不敢开口问你。”
“我知道,”
沈则上前一步,低头替她整理衣衫,“这事儿你不用操心,只管交给我。只是,要入虎穴就还得你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叫你有危险,只是你不露面,他们就不会动手,他们不动手,咱们就没有证据。”
说罢,沈则像哄小孩子一样,揉了揉陈茗儿的头:“别怕啊。”
两人收拾好,才要出门,正碰上绣作坊的人来送衣裳,来的人不是旁人,是玥婷和巧。
前日大夫人吩咐绣作坊照着陈茗儿的尺寸赶制两身衣裳送来方寸,绣作坊因着这个事简直炸翻了天。陈茗儿猛地不见了踪影,其他人心里原本就犯嘀咕,一听又跟五爷扯上了关系,便捕风捉影地拼凑出了个丫头爬床的故事来,竟还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些话沸沸扬扬地传了两天,惹得玥婷两天都没睡好觉。后来还是万妈妈斥责了那几个舌头长的,这话才压住了。
沈则没防备这会儿有人进来,手还在陈茗儿腰上搭着,看见巧跟玥婷进来,他也没避讳,搂着陈茗儿往身边靠了靠,这才把手放下来。
巧捧着托盘福了福,轻声道:“这是夫人叫我们送过来的,是给陈姑娘的衣。”
沈则往陈茗儿住的东稍间一指,“搁里头去吧。”
玥婷抿了抿唇,经过陈茗儿身边时,怯怯抬眼,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茗儿姐姐,好久不见。”
陈茗儿没出声,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她在绣作坊的时候一直开口说过话,心下担心猛地一说话吓着这俩人。
“不许再叫茗儿姐姐,”
沈则突然叫住玥婷,态度冷硬:“她不是你姐姐。来日再见要称夫人。”
沈则对下人一贯亲和,平日也不是太在意规矩礼节,冷不丁地纠着玥婷的称呼,就连巧这一贯温顺事少的也听得一愣一愣。
玥婷忙向陈茗儿赔不是,嘴上极乖:“奴婢一时嘴快,还望夫人见谅。”
陈茗儿自己也是吃过苦的,不愿让人觉得她小人得势,正欲开口安抚玥婷,沈则却攥住她的手腕,淡道:“走吧。”
陈茗儿没有拗着他的意思,走出几步才小声问:“你不愿意我同她们多话呀?”
沈则示意她下心脚下的雪水,轻声道:“有些架子你该端还是得端起来。特别是眼下,什么事儿都没走明面,我不想她们在背后嚼舌根。”
陈茗儿扶着他的胳膊,仰头笑盈盈道:“我不在乎这些的。过了明面又怎么样,还不是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沈则听这话音不对,皱眉:“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意有所指啊?”
陈茗儿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说漏了嘴,摇摇头:“表面上风光,背地里受罪的人还在少数吗?我不过是随口感慨一番。”
搁下衣裳,玥婷慢慢吞吞地打量着陈茗儿房里的布置,妆台上倒是没有太多的名贵饰,可方才见她时,她头上戴着的那只步摇,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做工和样式都不是寻常饰店里能做出来的。除去熏香的气味,房中氤氲着淡淡的墨香,还有不少书。玥婷不识字,也不看出来个究竟。只是恋恋不舍地四下张望着。
巧见她心思都跑了,拽了拽她的衣袖,“别看了,赶紧走吧。”
跨出门前,玥婷又往屋里扫了一眼,这才关上房门。
“巧姐姐,你听刚才五爷华丽的意思,像是不打算叫茗儿姐姐做妾,而是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