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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芝麻布(第1页)

小山内薰

“芝啊、金杉啊,再会啰。”

如今光是哼起这句,我便想起从前那还没有电灯,昏暗、寂寥、人烟稀少,住在高岗村落时的傍晚。

“芝啊、金杉啊,再会啰。”

孩提时与镇上玩在一块的孩子们道别,我们总会如歌般数着节拍这样唱着。

我在曲町的富士见町长大。说起芝和金杉,仿佛已是好久以前的事情。

“芝啊、金杉啊,再会啰。”

如今光是哼起这句,我便想起从前那还没有电灯,昏暗、寂寥、人烟稀少,住在高岗村落时的傍晚。

与芝这块地方结缘,要从我到三田的庆应义塾教书谈起。

那段时期,我在下町过着漂泊的生活。

我寄宿在新佃岛的海水馆中独自起居,某天接到永井荷风兄打来的电话,说是森鸥外老师接下了庆应义塾文科顾问一职,他自己也会到三田教书,希望我也能去。既然老师都开口了,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我虽完成了在帝大的学业,却丝毫没有到学校教书的打算,也没自信能当上老师。但对于鸥外老师的邀请,我还是很高兴,于是一口便答应了。

从那之后,我每周都会到三田的文学院教两小时的戏剧文学。其实教务处根本没规定我要教什么,课堂表上永远只写着“英国文学”

与庆应义塾的缘分维持了好长一段日子——尽管校方曾经命我休假,我也主动休息过一阵子,但总而言之,直到关东大地震那年,我都还在那儿教书。

庆应义塾的生活最令我怀念的,是维克斯时代。维克斯时代指的是位在如今大礼堂后方、一栋人称维克斯的小型独立会馆还是文学院教室的年代。

或许那儿在很久以前曾是名叫维克斯之类的外籍教授的宿舍吧。这栋两层楼的旧式洋房楼上楼下都只有四间房,二楼的三个房间当作教室,另一个是储藏室——我在这个房间发现了被退货的《三田文学》,粗草绳胡乱地捆着这些期刊、堆积如山。后来还看过漫不经心的学生将和服裙裤扔在储藏室,穿便服到学校后再偷溜进来换上。

一楼的其中一间房是职员的食堂,另一间是学生的小型活动中心。其他房间大概是当作厨房了吧,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当时文学院的学生还很少。小小的房间里,大家伙促膝长谈,没什么老师与学生的区别。

有次,我提到博文馆的《太阳》曾征过剧本,由我来评选,当时一名学生诚惶诚恐地、用颤抖的声音说入选的其中一篇是他的创作。那名学生就是现在的剧作家久保田万太郎。

又有一次,一名学生从芝浦的餐馆委托车夫,递了一封信给正在教室口沫横飞的我,信里要我别上课了,快来喝一杯。那名学生就是现在的小说家佐藤春夫。

明舟町

我从新佃的公寓搬到了画家冈田三郎助位在下涩谷伊达迹的住家,之后娶了太太,在冈田家附近买了房子。后来约有半年去了西洋,回国后没多久便搬到赤坂田町的美国大使馆前。

在那里我遇到了祝融之灾。原来是住在背面的意大利人法布里,他买来的底片烧了起来。

当晚,我立刻寻找落脚处,最后在芝明舟町后街的长屋避难。这是我出生以来,首度成为芝区的居民。

明舟町的家狭而窄小,但屋主很亲切,住起来也自在,半年便如梦一般地过去了。

二楼书房围栏的另一头,是歌舞伎演员市村羽左卫门家的庭院。我曾从围栏的空隙里,见到市村下戏夜归后,在院里休息放松。

市村是个大而化之的好人,他常扯着嗓子,从院边向我的书房喊道:

“小山内啊,要不要过来?这儿有好吃的点心唷。”

我则从围栏的缝隙回道:

“谢啦,我现在就去。”

答完便套着居家服直接从正门绕过去,朝偌大的宅邸前进。

如今的家橘——当时的竹松,总会在家里练习饰演伴内,因为他的父亲在帝国剧院演出《祭典佐七》,他便负责临时舞台的伴内一角。

“哎呀、哎呀,堪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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