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她一转头,就看见苏少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了过来,阿青眨了眨眼,问:“你找我有事?”
苏少英交握的双手用力握紧,有些紧张:“那个,是有事。”
阿青点点头,笑道,“什么事?你说吧,是不是要我帮什么忙?”
“没有,”
苏少英摇了摇头,局促了一下,才道,“你的剑术很厉害。”
阿青不由一笑:“你是特地来夸奖我的啊?谢谢!”
“不是,”
苏少英连连摇头,这一次,他显得更加局促,握了握拳,他缓缓道,“你的剑术比我的要厉害得多,这让我觉得,我还要更加努力,不然……不然会……会配不上你……”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声音极小,但阿青还是听见了,不过听见了,不代表她理解了苏少英的意思,偏了偏头,她一脸疑惑:“什么配得上?你要配上我做什么?”
此时,苏少英的脸已经涨红了,他凝视着阿青,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但实际上,当他的眼神对准阿青那双明亮的大眼时,他都感觉自己的心要“咚咚”
跳出来了。
“阿青,其实,其实打从在珠光宝气阁看见你的时候,我……我就……”
青年才俊苏少侠面临人生第一次表白,显然不知道怎么组织词句才合适。
“阿青!”
正在苏少英酝酿句子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很欢快的声音。
陆小凤从门外探出头来,他的表情显得很兴奋。也是,如果一个人从早找到晚,几乎走遍大半个京城,只为了找一个人,当找到那人的所在时,他当然会很高兴。
见着陆小凤,阿青“唰”
一下站起,惊喜道:“你找到他啦?”
陆小凤笑着点头:“自然!你快跟我走,咦,你手上的菊花怎么回事?”
他见阿青手中握着一朵菊花,但那花却被人摘取了一半的花瓣,看起来奇怪极了。
“这个……”
阿青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忽然懊恼地大叫:“糟了,我忘记自己数到谁了!”
“数什么?”
苏少英和陆小凤齐声发问,然后陆小凤才发现苏少英居然在阿青身边,而且离得还挺近。
莫非……陆小凤摸摸新长出来的小胡子,促狭一笑。
虽然觉得陆小凤这一笑颇为古怪,但阿青没有多想,数不清就不数了,她一把扔掉菊花,不管身后的苏少英带着何种复杂的表情,她抓着陆小凤的胳膊匆匆道:“你快带我过去啦!”
从阿青口中得知,叶孤城的伤很可能根本没好之后,陆小凤也担心他了。原因无他,只因为春华楼里,他刺唐天容那一剑,带来了无穷后患,蜀中唐家的高手,己倾巢而出,昼夜兼程,赶到这里来,为他们兄弟复仇。因此,他必须赶快找到叶孤城。
而西门吹雪那边,听说峨眉三英之一的严人英找来了西藏密宗的喇嘛,还有在“圣母之水”
峰苦练多年的两位神秘剑客,让这些高手来为他报师仇,此事同样重大,但他已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容华庄里的三个峨眉弟子,只要有石秀云和孙秀青在,严人英必须顾及两位师妹的态度,很可能会放弃。
然后还有最后一件事——
“阿青,”
在赶去见叶孤城的路上,陆小凤开口问道,“我有一个朋友中了毒,待会,你能不能试试给她放血?”
中毒的是欧阳情,身在青楼却从未失身过﹑亦是红鞋子其中一员的奇女子,和陆小凤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此次她同样中了毒蛇的毒,虽然没有死,但陆小凤找不到解药,也只能请阿青一试。
阿青颌首:“好呀,不过放血不是每次都有效的啦,我也只能试试。诶,叶孤城到底住在哪里?这附近好荒凉呀!”
“就快到了。”
陆小凤答。
越往前走,人家越少,渐渐地,连灯光也少了,今天的月亮不很亮,所以夜很暗,但就在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山上依稀能看见烛光摇曳,好像有人家。
上了山一瞧,才知道这是座小庙,很小的破庙,似乎久已无人居住。
阿青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瞪大眼睛瞧着陆小凤:“叶孤城住在这里?怎么可能?”
陆小凤苦笑一声,从袖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这庙里只有一个和尚,是昔年的老江湖,恰好与我认识,于是交了这个东西给我。”
阿青缓缓打开这个包裹,借着庙外大门空悬的一盏孤灯,她看清了这油布包裹着的东西,竟是一条上面染着斑斑血迹﹑还带着黄脓的白布带。一打开包袱,就有股无法形容的恶臭散发出来。
陆小凤解释道:“那人告诉我,叶孤城是正午来借宿的,来了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厢房,每隔半个时辰,就要他送盆水进去,叶孤城还要了白布,最后把这油包交给那人,让他埋在地下。”
陆小凤长叹一口气:“阿青,叶孤城既不爱赏花,也不近女色,之所以要美女在前面以鲜花铺路,大概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上伤口中发出的脓血恶臭。我找遍了京城大街小巷,却都找不到他,是因为他为了养伤,躲到了这种香火冷清的小庙,好让谁也找不到他。”
雄狮负伤后,也一定会独自躲藏在深山里,否则只怕连野狗都要去咬它一口。
——叶孤城也如此。
看着手上的布带,阿青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闷闷的:“他以前连给别人穿过一次的斗篷都不要,我一直以为他很爱干净很奢侈的。”
没想到他竟然连这样脏破的小庙也住得下去。
这庙里的厢房,潮湿阴暗,壁上的积尘未除,屋檐上结着蛛网,屋内仅一床、一桌、一凳。已很久没有人来住宿,一排厢房,除了一间亮着孤灯,其余都黑黢黢的,如同一只只大而黑的眼珠,死死盯着来人,好似要把人的精魂给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