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霏霏,厨房的奴仆已将热水送到春华庭外,夏姑姑等人将手中的食盒交给他们,而后她们又将热水提到阁楼上去。
夏姑姑带着春儿、夏儿、冬儿提着空桶走出房门,她心中虽然犹豫,却还是轻轻放下木桶向站在廊檐下的刘姝跪下了。春儿三人见状也跪了下来。
凝望着夜色的刘姝转身看向她们,在昏暗的光线中她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她没有感到疑惑,因为她知道她们为何如此。
夏姑姑垂眼看着地砖上的脚印开口道:“公主,奴婢听闻秋儿被赶出了府去。她在这洛京无依无靠,她一个柔弱女子如何活得下去?”
不等刘姝开口,那坐在榻上擦拭着头的程昭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看向门外跪着的几人,沉声道:“姑姑不必担心,她出了我这太尉府就直奔大将军府去了。”
他笑了笑又说:“想来大将军府比我这太尉府要好啊!”
听了这话夏姑姑心中一惊,她也明白秋儿和大将军府中的人有勾结,便不好再开口说什么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程昭,又一脸哀伤地看向刘姝。
但春儿、夏儿和冬儿却未听明白程昭的话,她们一边担心着秋儿,一边疑惑秋儿为何要去大将军府。
刘姝的神色始终是淡淡的,对于程昭说的话她也没感到惊讶,反而觉得惋惜。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夏姑姑等人说:“你们起来吧。”
不等夏姑姑有所反应,那与秋儿平日要好的春儿不管不顾地开口道:“公主,秋儿她跟了您这么多年,您怎能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呢?”
话音未落,那刚用带束好头的程昭便站起身来呵斥道:“放肆,你一个奴婢竟敢质问主子!你跟谁学的规矩?”
那跪在地上的四人吓得抖了抖,夏姑姑和春儿忙把头垂了下去,那原本垂着头的夏儿和冬儿头垂得更低了。
程昭扔下手中湿润的帕子,他大步走到门口,和看向他的刘姝对视了一眼。他面色阴沉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四人,冷冷说:“秋儿那种魅主惑上、吃里扒外的东西,按照宫规当杖毙,留她一命已是仁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春儿身上,沉声道:“你以下犯上,目无尊卑,理应重罚!”
春儿心中一紧,忙开口道:“奴婢知错,奴婢再不敢了,求太尉宽恕!”
程昭冷哼了一声,他负手于身后,勾唇说:“宽恕这东西我倒是少有。不过,你是公主的人,端看公主饶不饶你吧。”
他说着,抬眼看向刘姝。
刘姝却未看向程昭,而是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的苏荷。
苏荷见状福身道:“公主,水备好了。”
刘姝朝她点了点头,看向夏姑姑等人说:“你们都起来回去吧。”
夏姑姑面露犹豫,她微微转头看向程昭。
程昭看见夏姑姑的动作冷笑了一声,他看着刘姝在夜色中、灯光下泛着幽光的杏眼说:“你身边怎么都是这种吃里扒外的奴婢,你的话不听,倒看我的眼色!”
程昭身后的苏荷听了这话暗自赞同,而夏姑姑等人则害怕得心中一紧。
夏姑姑忙收敛了心绪道:“谢公主宽恕,奴婢告退。”
她恭恭敬敬地爬起来带着春儿等人出了院门。
春儿提着水桶跟在夏姑姑身后,她看着那蒙蒙的细雨和笼罩着她的夜色怨天尤人起来。她怨恨老天把她托身在穷苦人家,怨恨她的父母不疼爱她,怨恨所有欺负过、责辱过她的人。她这样想着,便觉得活着可真没意思,被人责骂、忍受屈辱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春儿哭了起来,夏姑姑听见声音停下脚步,转回身看向她。夏姑姑放下水桶,借着道旁石灯内的火光打量着她说:“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春儿抽泣着说:“姑姑,活着可真累呀!”
“傻孩子,活着哪有不累的。快别哭了,明日是公主生辰,若哭红了眼被人瞧见,可怎么好?”
春儿吸了吸鼻子,她委屈地说:“姑姑,我也想过生辰。”
夏姑姑笑了笑,点头道:“好,等到冬日你二十岁生辰时,姑姑给你好好地办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