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正殿内,刘渊从楼小风口中得知许淑柔的死讯时,有片刻时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待清明过来后,他从榻上起身再三确认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此刻只觉心痛不已。
他站立不稳,跌坐在榻上。
楼小风见刘渊如此失态,便暗道:“传言果然不虚,太子殿下当真喜爱那叫念月的宫女。可惜佳人已逝,阴阳已分,再难团聚!”
楼小风走后,刘渊在那正殿之中独坐了许久。
他想起他和许淑柔过往种种,不免悲从中来,无声地落下泪来。
他知晓自己对不住她,他想着日久天长她总能好好活下去,可如今她骤然身死,叫他情何以堪!那浓重的愧疚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想,他该去看看她,可是以什么身份呢?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看她呢?自己这一去,她又要沦为别人的谈资了。他在她生前害她,难道她死后还要害她吗?
他咬了咬牙,红着眼唤鹿竹进殿来。
鹿竹走进殿中,头埋得很低,瘦削的身体显得越单薄。
刘渊含悲忍泪吩咐道:“你替我去看看她吧,我没有脸面再见她。”
“是”
,鹿竹回答道。
只这一个字,刘渊还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哽咽。原来他也哭了。是啊,她那样好的人,谁都会为她伤心的。
鹿竹转过身来,那泛红的泪眼中透着无限的悲哀。
夜里,刘姝做了纷乱的噩梦,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程昭听到刘姝的呓语,一下睁开眼坐起身来。他看向她,见她睡得不安稳,猜想她是做噩梦了。他便俯下身唤道:“公主,公主!”
他见她还不醒,便重重拍了拍她的脸颊,唤道:“怀夕,醒醒!”
刘姝这才睁开了眼来,也不知是疼醒的,还是听见那声“怀夕”
才醒的。
程昭躺下,他将受惊的刘姝揽入怀中,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公主别怕,只是做梦罢了。”
刘姝回想起梦中的情景,仍旧觉得心悸,她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声音哽咽地说:“我梦见念月阿姊向我求救,我却救不了她,梦见夏姑姑向我伸手,我却拉不住她。我还梦见自己像王媪那般鲜血横流地躺在地上,脖颈处好疼好疼。”
她说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好像那里真的在流血一般。
程昭感觉得到刘姝在颤抖,他抱着她坐起身来。他一只手搂抱着她,另一只手点燃了床头木几上那盏仙鹤踏龟铜油灯。
在昏黄的灯光中,程昭低头看见刘姝泪水盈眶,连那卷曲的睫毛上都沾染着泪珠。他看着她朦胧的眼睛安慰说:“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该好好活着。怀夕,别怕。有我在谁敢伤你?你放心,我会护着你。”
刘姝依偎在程昭怀里,她听着他柔和的说话声,闻着他特有的味道,觉得心安起来,她闭上眼勾了勾唇。
眼中的泪水顺着刘姝的脸颊落下,程昭抬手替她擦拭泪痕。他粗糙的指腹弄得她脸颊痒,她便笑着躲了躲。那余下的泪痕,便擦拭在程昭胸前的白色寝衣之上。
刘姝在程昭怀中慢慢地睡着了,他看着她的睡颜轻声笑说:“又哭又笑,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他说着,便伸手灭了灯,将她轻轻放下后自己也躺下了。
程昭如同往日一般,在卯时便睁开了眼。他看了一眼门外昏暗的天色,又转头看向里侧的刘姝。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却感到手底下一片滚烫。
他心中一惊坐起身来,又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他一个体热的人都感到滚烫,他便确信她是生了热病。他急忙掀被下床,连衣服也顾不得穿便去唤人请太医。
太医问症诊脉后,说刘姝是因受了惊吓染了风寒而引的热症,用过药后多加休养也就无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