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氏感激不已。
沈云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扶着老唐氏去外边说话,“姐夫知道家里的情况吗?”
老唐氏不语。
沈云翔心领神会,看了眼床榻上眼角乌黑,脸色蜡黄的老人,小声道,“读书人规矩多,爷若去了,姐夫得回家守孝,否则会以‘不孝’的罪名被剥夺科举资格,瞒着他,是害了他。”
戏里都是这么唱的。
老唐氏心下大骇,磕磕巴巴道,“还。。。还有这种说法?”
“嗯。”
“那怎么办?四祖爷说他爷就这两个月了。。。”
“家里老人去世后人得守孝,爷没了,姐夫今年的乡试也没戏。”
老唐氏更为慌乱。
沈云翔说,“明天我去县里找姐夫。。。”
老唐氏已没了主心骨,年后老爷子的病就时好时坏,清明前,他突然说梦到大郎他们了,之后几天都睡不着,然后身体就不太好了,墩儿回家,他怕露出端倪,一直忍着,也不让四祖爷同墩儿说实话。
乡试三年一次,错过这次,又得等三年,老爷子不想拖累墩儿,拜托族里哪天他死了瞒着墩儿,一切等乡试后再说。
但若因此害墩儿担上不孝的罪名而前途尽毁,老唐氏脸上血色全无,沈云翔动了动唇,道,“爷真为姐夫好,得多活几年才是。”
老大夫的话不可信。
为什么村里人说巧姐儿傻?因为她四五岁不会自己吃饭,屎尿兜在裤子里,老远就能闻到臭味,同龄孩子骗她吃泥,她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觉有问题,听了嘲笑,她回家问黄氏她是不是傻子。
每次黄氏都坚定的摇头,“我家巧姐儿不傻,聪明来得晚罢了。”
黄氏不厌其烦的教她识物,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哪些是好话,哪些话不能听。
巧姐儿没心没肺了些,但已算成长得好。
所以,只要努力,再难的事儿都能做到,病痛也是如此。
巧姐儿端着水盆进屋,看他们愣愣的站在墙边,困惑,“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
沈云翔岔开话,“我的洗脚水吗?”
“嗯。”
许是换了地,沈云翔翻来覆去都觉得姿势不舒服,窗户敞着,风穿过窗户,吹得书架上的书沙沙响,他双手枕着头,望着房梁发呆。
突然,窗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儿,“翔哥儿,你是不是睡不着?”
云巧轻柔的声儿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沈云翔歪头,“你也睡不着?”
“我怕有坏人。”
唐钝去县里后她就睡不着,总怕睡过去醒来就在坏人的窝里,沈云翔坐起,墨灰色的天恍惚看得清个人影,他安慰云巧,“我在,坏人不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