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僵硬了,抬起的脚迟迟没有迈出去,他没有回头看我,在几秒钟的停顿后,他开口道:“先进去再说,这里人很多。”
我就像迷上方向的幼崽,跟在他后面,进了昏暗的包厢。他坐在我面前,颤抖的双手好几次都无法点燃一根烟。他对我笑了笑,然后说:“看来今天不适合吸烟。”
“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的眼睛与我对视了一下,然后再一秒钟之内撇开,笑了笑说:“你说谁啊?你要找什么人,我让警队的弟兄帮你查。”
他继续低头摆弄打火机,砰的一声点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对我说:“对不起,忍不住想吸一根。”
烧灼的痛感,在我的身体里蔓延,我以为我已经麻木,没想到我的神经还会痛。他刚刚点燃的烟,那个忽明忽暗的光电,在我的掌心彻底的黯淡下去。
“你疯了吗?这么不爱惜自己?!”
他抓着我烫伤的手咆哮,愤怒的像一头狮子,这是我所熟悉的他,很久以前,他和承兮一样,对我所有的事都上心,把我当作妹妹一样。
我笑了笑,然后一字一句:“告诉我,他在哪里?”
“你都想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在哪里?”
“没想到真的是你,世界真是奇妙。”
“类少谦!告诉我,殷承兮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殷家根本就没给承兮发过丧!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墓地在哪里?!“他愤怒着,我的气焰在他的面前一点一点的萎靡下去,跌坐在沙发上。
“就连丧事都没办吗?都没有给承兮出殡吗?没有牧师为他祷告吗?没有朋友去送他最后一程么,什么都没有吗?为什么不发表呢?为什么不给他出殡呢?谦,你说,他们为什么这样对他?“
“他们殷家根本就不把承兮当成自己人,他们当他是根刺,承兮的身份根本就不能公开,他们怎么会给他出殡发表?“
“那么我的承兮就该被世人遗忘吗?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不知道他葬在哪里?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不就是想让我想起这些吗?你和桑莫,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先后出现在我的身边,现在我终于想起了一起,想起了我的承兮,你怎么能不让我去见见他呢?”
我颓废的瘫坐在沙发上,将自己拥抱住,狭小的空间里,干涸的眼睛,我又闻到了泪水的苦涩味道。
“承兮曾经告诉我,他在花旗银行有一个保险柜,他说密码你知道,好像是和一幅画有关系。”
“云端?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你们出事之前。也许他早就预料到结局。要我陪你去看吗?”
精密的密码锁,在一连串的转动之后,啪的一声打开。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画纸,美轮美奂的线条构成一件完美的婚纱,命名为云端的婚纱,寓意是伫立在幸福的顶端,俯视一切。我的手指慢慢的摩挲着画纸,彷佛上面还有他的温度,一张巨额的支票,承兮在设计方面是个天才,他所有的设计都能让人喜欢。一个电子银行,上面的数字不断的变化上面竟然显示了十位数字。
类少谦看了看说:“我知道承兮和西子有一个品牌,可能西子定期把钱汇到这个户头。”
云端,伫立在幸福的云端,你想要给我幸福,可是如今,我想要的并不是钱,而是让你回来。我昂起头,这样泪水就不会流下,我说:“我只要三千万,我还欠李延雪三千万,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不清了。其余的钱,麻烦你帮我还给西子。是她应得的。”
他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其实你不知道,你是戚薇然的时候开心很多,以前的你,不会这样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还是戚薇然。对不起,之前是我太天真了,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或许你觉得我很虚伪,可是现在的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幸福。对于李延雪,如果你动心过,那么忘记之前的所有吧。”
凄然而笑:“谦,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和承兮开的是李延雪的车,在一个小时之后,刹车方向盘全部失灵。你觉得,这是意外吗?你觉得,我还能够跟他在一起吗?
时至年关,火车站人满为患。豪华的候车室里挤满了人,也不知道那里钻出来的人。只需随着人流,根本都不用管方向,然后我就被挤上南下的火车。我想去看一看承兮妈妈的故乡,我甚至幻想着也许承兮就在那里。
本来类少谦是要陪我一起的,被我拒绝了,我只想一个人去回忆承兮,不想打扰。火车票是从票贩子那里买来的,韩雪说长的尖嘴猴腮的,又活跃在火车站的人,八成就是票贩子。
列车广播不断播送着,请没上车的旅客抓紧时间,送亲友的快点下车。
我将头转到一边,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可是我就是想要看看,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安。
旁边的女童稚嫩的声音响起:“妈妈那个姐姐的眼睛怎么像个核桃啊?她怎么哭了?”
女孩妈妈对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去管教她的孩子:“那个姐姐是因为不听妈妈的话才变成那样的,这一路上你要是不听话,眼睛也会变成核桃的,看你以后能不能嫁出去!”
看看我都成了反面教材了。我很想告诉她,就算变成我这个样子,也能嫁出去的,虽然很可笑,但是确实是一段婚姻。
车上开始骚乱起来,几个统一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上车,直觉告诉我他们是冲我来的,我不由苦笑,这么多香港的警匪片啊。不知道一会儿我要是不跟他们走,他们会不会掏枪打我。
他们在我的面前站立,不卑不亢的说:“少夫人太太让我们请你过去。”
我笑了一下说:“我要是不走呢?”
他们愣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神色。我旋即又笑了说:“开个玩笑而已,我们走吧。”
出了火车站,他们把我迎到一辆黑色的奔驰保姆车上。我笑着伸出双手说:“要不要绑起来?”
“太太没说。”
我点了点头说:“果然是主人的好狗。”
我以为他们会带我去一个旧仓库之类的地方,然后把我绑起来鞭打,或者是把我关押道地下室之类的。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带我去的地方竟然是医院,看来我真的是警匪片看多了。
李卿单手支撑着头,靠在沙发上假寐,她的眉头是紧紧皱着的,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风干。她不再是神采奕奕的精明女强人,一夜之间,她的鬓角也隐约有了华发,疲惫不堪。
“太太,少夫人来了。”
李卿闻言猛然站起来,由于起来的太猛,摇晃了几下,然后怒气冲冲的冲到我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我七荤八素,脸颊瞬间就红肿起来,我从地上爬起来,微笑看着她。
她扬手,眼看巴掌就要落下来,我抓住她的手,奋力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