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心念微动,谢原这话,颇有深意。
侯府一事后,玉藻查过卢芜薇。
她是吏部尚书卢厉文之女,因其兄卢照晋与谢原有交情,便自然而然接触起来。
卢家与谢家从未有过联姻之相,若谢原真与卢芜薇有过什么,多半是私下往来,又在搬上明面之前断开。
谢原这些年扑身仕途,相当拼命,偶有闲暇,邀二三好友文娱武戏,便是他全部的消遣。
所以,朋友在谢原的心中,应当颇有分量,就拿他与卢照晋来说,并不会因为卢芜薇的事就影响了交情,各自按住不提,经年累月的,也就揭过了。
可偏偏不巧,岁安撞见了卢芜薇找上谢原的一幕,知她至今难平,这桩事又被挖出。
站在妻子的角度,若知旁的女子对自己的丈夫心怀念想,定会希望丈夫与此女子本人乃至一切相关人事物都保持距离,少有往来。
但若岁安真的因介意卢芜薇,从而希望谢原与卢照晋也少有来往,谢原未必答应。
所以,他先提出来,也暗含自己的态度——朋友仍是朋友,未来必定还有往来,但他愿意带她一起,叫大家都知道,谢原如今已有妻室,是她李岁安。
谢原还在等待她的回答,岁安微微一笑:“好呀。”
新婚燕尔的,谢原本不想说的太明显,可见岁安答得干脆,又怕她是没明白深意,索性问:“卢氏的事,你不介意?”
岁安想了想,微微一笑,也揭开了讲:“若今朝,夫君的友人因旁的缘故,轻易放弃与君之交,夫君定感心寒悲伤。须知世间情谊皆有往有来,夫君重视朋友,定也得友人珍视,人生难得知己,理当用心经营,妾身为何不应?”
岁安每说一句,谢原的眼神便深一分。
这一刻,谢原不由得在脑中回顾起与李岁安相识以来的种种情形。
初见是生辰,她真作假送,甜美温和里不失冷静从容,再见是山脚,他都找上门了,她还敢一脸真诚的胡诌,之后二人逃命,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少女,却处处显出果敢机智。
献舞一事,有她巧妙安排,订婚之后,有她无言试探。
谢原见过许多女子,尤其不喜心机深重之人。
可他不得不承认,对着门婚事转变态度,对李岁安改观动心,恰是因为她一次次流露出的心机。
原来,他并不是不喜女子有心机,只要这些心思不是用来恶意针对他人,竟也可爱动人。
但他更没想过,明明心中已认定她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单纯少女,接受了自己被她的小心机吸引的事实,却又一而再再而三被她率真直言打动。
槐木之论是如此,相交之论,亦如此。
这时的她,与怀揣小心思时是不同的模样,在他眼中太过分明。
谢原心中不由冒出两个字,来为这种感觉命名。
契合。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娶到如此合心意的妻子。
“岁岁。”
谢原开口,声沉却温柔。
岁安:“嗯?”
谢原酝酿片刻,郑重的说:“我的朋友,也会是你的朋友。”
岁安眸光轻动,似乎被他话里的什么东西打动。
她提起嘴角,轻轻点头:“嗯。”
没多会儿,岁安打了个呵欠。
今日本就起得早,又是拜见长辈又是收拾屋子,她有点困了。
谢原看一眼她小腹,主动道:“歇会儿吧,稍后午膳我让人送到院里。”
岁安拧眉:“可以吗?”
谢原半开玩笑半认真:“父亲母亲不在意这些,往日我劳累忙碌,也喜欢院中无人打扰自在清净,同他们知会一声,便也自在随心了,可你若太过规矩,岂不是衬着我,逼得我也得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