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弟弟妹妹讲课讲惯了,认真起来挺是那么回事儿,说着就伸手去拿。
还没碰到本册,一双白皙的小手抢先拿走,别到身侧,岁安看着谢原:“我不问你。”
谢原挑眉:“不问我问谁?”
“问父亲呀。”
少女想也不想,脆生生道。
谢原愣了愣。
岁安见他没有要抢,这才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藏本放好,“我今日见到母亲晒书,才知道父亲读过好多书,我原先就有些不懂的,说不定父亲能教我。”
谢原目光轻动,无端深邃了几分,垂眼看向岁安,语气都低了几度:“岁岁……”
岁安扭头看他:“嗯?”
谢原想问,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要去跟父亲请教这些。
可到了嘴边,又开不了口。
既成夫妻,朝夕相处,有些事岁安早晚会察觉。
父亲是嫡长子,论理,祖父之后,当是他担起重责当家做主。
可他却因性格原因,躲过了这份责任,让它早早落在谢原身上,靠祖父安排得了个著作郎的清职,十几年如一日的过活,只有在母亲面前才会略有不同。
面对母亲的柔弱和无措,谢原尚且能应付,可面对父亲,他们彼此间似乎都不知要说什么,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原心里从来都没怨过什么。
相反,他更愿父母能释然,而不是面对他时,始终像欠了什么一般。
回来的路上,他说希望家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活,也包括父母。
岁安此举,谢原很难不多想,他想告诉她不必这样。
不必因为嫁进这个家,成了他的妻子,便把根植在家中的顽疾当做自己的责任。
可迎上她的目光,谢原脱口而出的话却是:“父亲下值很晚,你等不到的。”
岁安闻言道:“没关系,我读书时,父亲也会将其他学生的学业放在前头,处理完了才来给我答疑。”
顿了顿,又偏偏头:“你是怕我耽误父亲休息吗?那我可以等到父亲休沐时再问吗?”
谢原见她脑袋一动,发间的流苏便轻轻晃动,那还是他给捋顺的。
他抬手,指尖一挑,流苏晃得更狠:“所以就是不问我?”
岁安看了他一眼,扭头翻出一本《古今注》,小心翼翼翻到一页,指着道:“译。”
谢原嗤笑,译就译。
他俯身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古籍珍本最怕潮湿虫蛀,这一册明显是残本中的残本,纸页已经磨损的非常严重,很多字都看不清了。
非无中生有不可破。
谢原转头看她,微微一笑:“我给你写一本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