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男孩将祝词背完,松了口气,自觉太明显,又紧皱眉头,从身后太监那处接过了一碗烈酒,作着姿态,赐给了那将军。那将军也不嫌这小儿拿捏姿态,只双手将酒接过,一饮而尽后,将碗一掷,只听清脆一声响,守将中气十足地喝到“众军听令,随我前往凉城,拿下叛国贼子!”
大军呼喝,声势震天!
而挂在树上的一群人却听得颇为无聊,半分也没有被振奋起来的意思。那先前喊着浪费的师兄还颇为失望道是“原来只是砸碗,而非洒酒,还只有将军一人得饮。”
何念新立时也开起了玩笑“若是军中一人一碗,那想必梁京的酒窖都该搬空,百姓家的碗也早就砸干净了吧。”
“哎,你们说,你父王需用几个月才能将这队人给打散了?”
林秀儿笑着问道。
“……”
何念新没去回,倒是认真在瞧着行军,以用来估『摸』着那大军得有多少人,好给她父王通风报信。她数了半晌,总算是等行军漫卷起的黄土也消散了,却见那小男孩竟还站在原地,愣怔地望着前路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那弟弟,这是怎么了?”
何念新捅了捅身边的怀夏。
林秀儿想得简单,脱口而出道“这真是个皇子?难不成是下一个皇帝?”
那想着炫耀的师兄摩拳擦掌,见不了真龙天子,见个下一代的也是不错。
怀夏却摇头道是“大皇弟乃是宫女所出,难登帝位。”
光她那二弟三弟,就各自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母家在背后撑腰,哪里轮得到这大皇子?更何况除却母家,单论这大皇子的心『性』,怀夏也不觉得他会成为一个好的帝王。
身后池崖少年们又失望了起来,像是没能看到新鲜把戏的小娃娃们。眼见着眼前的大戏落幕,又不够精彩,这些人连喝彩都懒得奉上,各自从树上蹿了下去,躲着那旁还没离开的小男孩的视野,匆匆离去。
只余下何念新带着个不会武功的怀夏,不着急立刻就走。两人又在树上坐了会儿,瞧着大皇子身侧的太监将他请离,而大皇子却似是恋恋不舍地转身,何念新才笑着“未曾想来的会是大皇子。”
“两个弟弟还小呢。”
虽说大皇子年纪也不大,“总得有人站到这儿来,做这件事。想必是旁人互相争夺或推诿,谁也不肯退让,父皇便干脆将他给拉扯出来了吧。”
大皇子已到了可以受些小历练的年岁了,说尊贵毕竟尊为皇子,说不重要又没有哪家哪派的朝臣将他放在眼里,倒的确适合做这个。怀夏想得明白,却有点羡慕。
何念新还道是“也是可怜人。”
“好歹他也还身在局中,能被推出来做这枚棋子。”
怀夏忽道是。
何念新心中升起没来由的惊怕来“怀夏,你?”
她话没说完,便被怀夏给打断了。这小女娃望着梁京方向,却道是“姐姐,我若能回到那局中去,是不是能更看清棋局?找到那落棋点,将这僵局逆转过来?”
“你……想着回宫?”
何念新眉头紧皱。她二人原本说得一直都是回梁京,而后利用百姓为自己父王平反,等待时机。可若要是回京,单单这个原本该送去和亲的公主站在那儿,就已然是在落今上脸面了,怎么可能?
怀夏喃喃道是“总有法子……”
“怀夏,你不必这般以身涉险。”
何念新向来是个有闯劲的,但这一刻她却想都不想地就反对,“若我父王举了清君侧的旗号打进来的话……”
“哪里是那么容易打下来的。”
怀夏也知晓何念新只是不想她走这一步,所以胡言『乱』语起来罢了,不禁在笑,身畔有人关切着,于她而言,是件极暖的事了,“真要是打,有个内应在,总比像无头苍蝇强上不少。姐姐,你那日孤身闯凉城,妹妹我是帮你劝过王叔的。这一回,该你站在我身后了。”
怀夏话说到这这般份儿上,何念新终究再无言以对。沉思良久,她郑重点了点头。
***
何念新虽是答应了,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能让怀夏入得那深宫。若说单单将人送进去,以她现在的功夫,姑且可以一试,不敢保能否成功。何况怀夏要的还不是仅仅入宫探看一番故人安否,而是图谋着那等要事。
她不但得光明正大站在那儿,还得站在比以前更靠近权势的位置。未必要自顾地伸手去摘,但至少也得能眼看心睹才行。
怀夏想得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