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地面刹那间延展开一道深深的裂缝,裂缝迅扩展,像地震之时山石不断裂开的獠牙,眼看着便逼到了君珂脚下,身形轻灵的君珂,一扭身冲天而起,向正仪金枪一挑飞上迎,直射君珂脚底,君珂半空里一个翻身,已经落在了向正仪枪头。
两人这一招各现风采,向正仪雄浑里不失灵动,应变流畅;君珂轻灵里不失沉稳,翻惊摇落。都有真才实学,台下采声雷动。
采声未绝,两人已经战在一起,向正仪此次改变了战法,长枪连挑,呼啸飞闪,点、戳、挑、弹、竟然始终没有一招停顿,也没有一招落地招式,一气呵成连连逼近,君珂被她枪风枪势逼得始终没有落地,像一只黛青的燕子,在日色金光里,飞舞翩跹。两人在金光银光里团团作舞,身形纤细,姿态纷飞。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都觉得以前认为女人打架都是抓头撞肚子没什么好看,原来是大错特错,有实力的女人打架,力度和身形皆美,那种柔韧健美体形里爆出来的力量和姿态,那种阴与阳的完美融合展现,才是真正的夺人眼目。
然而戚真思纳兰述却皱起眉头,都喃喃骂一声:“可恶!”
很明显和君珂动过手的向正仪,一开始就抓住了她的弱点。知道她的内力不足是硬伤,再次以重兵器逼得君珂无法落地,长久提气在空中腾挪是很伤内气的,消耗会比在地面过招还要快,君珂仗着身形轻灵轻功有成暂时不露败象,但长久下来,必定要输。
当然,向正仪这么做自己消耗也是极大的,所以现在她等于和君珂在拼长力和内力。她若先停息转向地面,她的胜算便去掉七成,因为那时她必已力竭;而君珂如果先支持不住落下台,自然是她全胜。
不过也是一场赌而已。
戚真思抠抠脸,眼珠转一转,招呼儿郎们,“来!比武献艺咯!”
她搭的高台,正对着擂台,最下面一层也设置了擂台的平台,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帮君珂一把。她一声令下,立即跳上去两个尧羽卫,捉对厮杀,两人一人扮演向正仪,却套了两个大宽耳朵,抓着个九齿钉耙;一个扮演君珂,却套了个虎皮裙,握了个金箍棒。
砰砰乓乓,金箍棒遇上九齿钉耙。
“师兄!”
八戒向正仪挥舞钉耙,虎虎生风,悲切长呼,“师父明明爱的是我!你为什么要横插一手!”
“师弟!你好没羞耻!”
猴哥君珂金箍棒迎头狠砸,“师傅爱的是我!不然当初也不会千里跋涉,顶风吃露,为我冒险上五指山,解救我于五百年压山苦难中!”
“那不过是佛祖指示,师父不过是要你个不要钱的保镖!”
八戒大耳扇风,钉耙挂着喇叭花,“师傅真正的心头肉是我,他最听我的话,最怜我过肥劳苦;最讨厌你到处撒尿,最嫌你猴儿聒噪;前儿个师傅还和我讲,六耳弥猴那事儿搞不好是你故布疑阵,你个猴精猴精的,早就看中了师傅的紫金盂,不是我老猪看守得紧,你哪里肯一直陪到西天!”
“放你个猪臭屁!”
猴哥君珂一阵棒打如劈风,“师傅说你一身赘肉还沾花惹草,高老庄早早抬了媳妇;说我身躯精干还意志忠贞,女儿国不为女色所迷;他说他看见你一肚子肥肉直晃荡就觉得要尿频!”
“他说你一身猴骚气闻见了就要胃下垂!”
“他说你两只大肥耳切丝爆炒都没人要!”
“他说你拔毛过水爆油正好一盘兔子肉!”
“……”
台上的“公主神眼两美争一夫”
都没人看了,都奔来看“猪八戒孙悟空两美争一僧”
了。
底下锣鼓喧天,八戒猴哥剧情,向正仪君珂却不为所动,君珂是原故事传播者,当然没什么鲜感,向正仪却是知道尧羽卫的德行,早咬牙告诫自己,不管他们搞出什么幺蛾子,我自岿然不动。
戚真思看这招没用,眼珠一转,对“猴哥八戒”
打个手势。
“猴哥!你敢和我说你爱师傅?师傅说你勾三搭四!前阵子他亲眼在墙头看见你在巷子里和牛魔王卿卿我我!还有你们打架就打架,说那么多!师傅说你们一定有奸情!”
向正仪此时正一招挥出,将欲待落地的君珂远远逼到擂台一侧,眼看她虽然粘在枪尖不坠不落,如风摆轻荷般自然,但刚才那一让,已经带了几分吃力,不禁心中一喜,一喜之余便听见了底下的台词,听进耳的一霎,她不由一怔。
这好像已经不是在说什么奇怪故事了,似乎说的是真人真事,似乎指的是君珂?纳兰述怀疑君珂?借戚真思之口表达?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看向君珂,对面君珂,似乎也听见了,却面色平稳,似笑非笑,完全没有被这句话所动的意思。
向正仪心有所动,随即便听见了下一句。
“八戒,你老实交代,那晚在女儿国国主后花园里,白骨精和金角大王私会的事儿,师傅说是你故意安排的,想要引猴哥我上钩,是也不是!”
向正仪心中一惊,霍然回。
一句“不是我!”
几乎到了嘴边,才想起来这是在比武场,急忙又扭过头。
比武瞬息万变,一扭头在常人不过一瞬间,在对战的人之间,却已经足够改变局势。她头一扭,招式就松,招式一松,手底就一慢,手底一慢,虎虎生风无处可泄的枪风之墙,便出现了一条空隙。
“铿。”
金属和金属相撞的声响,细微却又令人振奋,一霎间君珂一直被逼浮在半空的身形,飞下沉,长剑钻入缝隙,顺着金光的轨迹,飞袭而至!
向正仪大惊,急忙回枪自救,君珂却是虚招,趁她回枪,身子半空中一个筋斗,已经稳稳落地!
她一落地,二话不说,反身抢近,剑光腾舞,在身侧卷出无数道浮沉的光带,光带里,台上台下的纸屑灰尘都被卷起,如奔马携住烟尘顺着无形的空间大道四面窜突,惊得浮云撕扯,雨横风狂!
此刻,换君珂快打!
向正仪一口气没换过来,正迎上这杀气凛凛腾舞万千的剑光。一瞬间如杏花纷落春雨飞轻,四面微光蒙蒙落英纷纷,只是那杏花春雨,看着固然美丽,触着了便是凌厉的剑锋。
前刺、斜掠、正挑、侧劈……
退、退、退、退……
一连串密集的金属交击声听在耳中直如一声,君珂的剑法似乎自有奇异之处,每次和金枪相击都会产生一种奇异的震动,那点震动自然不会使臂力非凡的向正仪手臂麻丢枪,所以她十分奇怪君珂为什么要费那力气非要搞这个剑震?然而此时也不是思考的时辰,她一直在退,于泼风般的剑光里寻找反击的机会,再绵密的剑法都有使完的时候,只要君珂一换剑法她便有了机会,然而君珂左一步右一步,用一种奇异的轨迹带着她转来转去,一套剑法使完了二话不说再使一遍,向正仪差点没气歪了嘴。
她在这台上转来转去,转到晕也转到烦,烦躁之下蓦然一声喊,不顾君珂长剑挑到面门,金枪一抖悍然挑起,挑出七八个面盘大的枪花,直夺君珂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