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折似笑非笑,歪着嘴角看着他,心道可真不亏是凌安之的心腹,见缝插针的水平可以:“哦,那当然太感谢了,这两个小孩,是姓余还是姓凌啊?”
余是太原余家,凌就是凌安之了,人都收了,问问来路,气氛这么好,应该可以吧。
凌霄有点不好意思的一笑,他也知道这点小心思不可能瞒过花折的眼睛,凌安之感觉花折来路不明,凌安之和凌霄都撤了,换两双别的眼睛盯一盯。
想到这,凌霄舔了舔嘴唇笑道:“姓凌,那我一会就喊他们过来。”
花折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以后麻烦些罢了,他也能搞得定,他看似漫不经心喝了口茶,眼角微微垂了垂,一双手好像还有些无力的垂在桌子上,“小将军,你一双眼睛整日里黏着你们家将军,你在想什么?”
凌霄心道,我看自家将军,爱什么时候黏什么黏,反唇相讥道:“那你黏着看郡王殿下的是什么眼神?”
花折闭上了眼睛,仰靠在椅背上,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半晌不再言语。
凌霄看着他折腾了一夜。估计也累乏了,转身出了房门。
花折看许康轶什么眼神?——看救命恩人的眼神?他自己也不确定。
折磨花折的疼痛每年一次,第一年发病的时候才五岁,不明就里的来势汹汹,这种全身每个毛孔都似火烧再喷上盐粒子上去研磨、五脏六腑像被刀搅的疼痛折腾了他四天,家里棺材都预备下了,停尸了两天才缓了过来。
所有的大夫均说以后每年会越来越重,可能第二年就挺不过去了,所有身边的人都表示同意,活活疼死固然惨了点,不过看他今年疼的这样,如果明年可以选择,那最好的结局就是发病第一天就直接疼死——这样至少可以少遭几天罪。
作为尊贵的唯一的儿子,祖母和父亲遍访天下名医,最后找到了一位苗医,给出了一个活命的绝招,提前一段时间输血一袋,不明原因的可以推迟一下发病时间,并且疼痛到了不要命的程度,只持续几个小时;满二十岁之后骨垢愈合,自会痊愈。
既然尊贵,就开始提前半年多开始采血验血,断断续续验过千人,除了他的父亲,没有任何人和他血液相融。
父亲虽然更尊贵,为了膝下的独苗,每年提前采血,缓解他的症状,可惜,到了他十四岁那年春天,他父亲突然病逝了。
如果不出意外,过几个月也就轮到他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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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心有浮屠
如果不出意外,过几个月也就轮到他病逝了。
祖母不死心,带他来到了京城最见多识广解天下人病痛的爱仁堂,开始继续寻找相融的血液。倒也不是多怜惜他的小命,只不过家族后继无人,总是不行的。
几个月遍寻无果,直到那一天晚上,梅玄为了那个少年,急匆匆的在他身上采血验下去——血液相融。
他心中狂喜,不顾祖母的反对,伸出胳膊就救了那个少年的命。
之后那个少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一口答应每年可以奉血一次。
能让梅玄这位富商如此尽心着急,想必那个少年也是家世显赫,未必能一直遵守承诺,他本想着能凑合一年是一年,没想到年年按照约定的五月初来到京城,都没有空等。有心想要知道是谁,梅玄和梅绛雪称那头要求绝密,他们肯定不能吐露半个字。
陌生人的血液汩汩在自己的血管中流淌,虽然症状缓解,他每年还是有几个时辰疼的半死不活,每年这半死不活的几个时辰里,他心中全在忧虑,那个少年明年会不会遵守承诺。
那个少年长什么样子,为什么不告诉他自己是谁呢?难道是担心花折把他绑了来,变成养在身边的后备储血库?
直到三年前,他进京后再也忍不住,等到梅绛雪给他输血之后送那位少年去朝天馆吃饭,他跟在后边,偷偷等在灯火阑珊的朝天馆门口,终于远远的望到了那位一身便装,神色冷峻的少爷。
在门口只一闪,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似的,目若寒星的往他这里瞥了一眼,那时候许康轶好亮的眼睛,看不清五官,但是远远的就看到了眼中的光芒。
此后,可能是血脉影响,这个少年总是模模糊糊的在他梦中出现,出现的环境或山间或湖泊,或书房或大漠,或草原或中原,或北疆或西域,总之那些地方花折全是非常陌生,梦里总有那人朦胧在身边的影子。
直到前一阵子,在梅绛雪和余情的帮助下,他从家里逃了出来,当时梅绛雪给了他几个选择,或者在江南经商;或者去安西从军;或者给那个少年去当随身的大夫,那个少年最近多灾多难,身体江河日下的厉害。
花折没有经过思考的选择了第三个,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想去一探入梦的人究竟的。
不过出于慎重,他还是跟着梅绛雪去安西军中走了一遭,凌安之那个凶神,听到点笛子声音就给他安了一个蛊惑军心的帽子,还凶神恶煞的想打死他,那安西军就更不能去了。
在他的思想中,人就是高端的野生动物,所有的人都是利己的,那人为何每年为他采血?却一个字都没有多问过?在他的世界里,无法理解。
花折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梅绛雪经不住他死缠烂打,说嘴里肯定不会说,不过可以在天山谷口的青云镇等上几天,那个人自然会路过,至于花折能不能认出来,就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