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惠运河堤岸上正午艳阳高照,连紧挨着水源的垂杨柳们都被晒的半死不活,连常年在堤坝附近水面晃悠的水獭水鸟也不出来找地方避暑去了。
今天正是通惠运河拓宽拓深后第一次试引水,能不能顺利入水至关重要。许康轶也不嫌天热,亲力亲为,从天蒙蒙亮就蹲在堤坝上看着工程,唯恐出现一点错漏。
——万一引水之后再想拓宽堤坝可就难了,他现在已经是半个水利工程专家,戴着水晶镜一直眼珠不错的看着入水,和身边水务所的人不断探讨细节,一会一个问题。
夏日流火,水务局的人汗湿的衣服已经贴在身上了:“殿下,我让人陪着您回去用餐吧,午餐已经安排好了。”
许康轶其实耐冷耐热,此刻还是觉得说句话就能吐出火来,正午的骄阳晃得他眼睛也睁不开:“午饭来不及吃了,今日过于闷热,可能是憋着一场大雨,我们要趁着大雨之前把水先引进来。”
花折知道他今天开始引水入运河,担心他忙忘了吃饭,中午带着饭盒来到堤坝上,果然抓到了打算饿肚子,被正午的骄阳晒的苍白的脸上发红,泛起了薄薄的一层汗珠的翼王殿下。
花折一身轻薄衣衫拿把水墨画的扇子轻轻扇风,看着个空当的遣人将许康轶请到了几棵高大些的柳树树荫下,招呼随从摆上桌子椅子,拿出一碗燕窝粥、一碗瘦肉汤,简简单单两个青菜:“殿下,就在这简单吃一口,权当喘口气了。”
他本就看不得许康轶这么辛苦。
许康轶就着随从端着的脸盆净了净手,一边摸起筷子一边淡淡的说道:“天气太热,反正也吃不下,你也少往外这边跑,小心中暑。”
花折微皱着眉心掏出丝绢,给许康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之后从背后慢慢的给他扇起凉风:“现在我是担心你会中暑,顺利吗?这水几点能引完?”
许康轶不以为意,这点暑气对他也不算什么,他两口就把燕窝喝了,把碗放下答道:“再两个时辰。”
花折看了看被阳光晒的和热锅底一样的大堤,觉得这大堤上的温度能直接烙饼,再抬头看看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下午我在堤坝上给你盯一会,你就在这坐着喝点茶,放心,误不了你的事,看你弄的,裤腿脚上全沾着泥。”
说罢蹲下腰,给许康轶擦了擦鞋裤上的泥土。
许康轶听了花折的安排未置可否,花折总是给他一种放心的感觉,说话不冷不淡:“运河整理的差不多了,本王这个泥腿子当的还算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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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热的流金铄石,不过辛懿素来仰慕许康轶,知道许康轶在运河上,也打着遮阳伞来找他,正好看到了给他打扇子擦汗的花折,这男子体态修长、姿容完美,一举一动全为壁画,她不由得走神看了半天。
等到花折代替许康轶上了大堤,辛懿才回头三顾的施施然走出来问:“翼王殿下,这天上好像有两个太阳似的,今天一切可还顺利?”
许康轶看她来了继续静坐喝茶,平静的回答道:“今年夏天热又无雨,早日把河水引进来,百姓灌溉方便些,你怎么来了?今天太忙,你一会回去顺路告诉你父亲,说一切顺利。”
辛懿知道许康轶这是没时间陪她,她粉面红了红,忽闪下眼睛有点不好意思:“我在这看一会热闹就回去睡午觉去,对了,刚才那个给你打扇子的男子是谁啊?”
许康轶抬头看了她一眼,花折风姿不凡,别人想不注意他也难,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是我府上的大夫。”
“大夫?”
辛懿惊讶的笑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道:“这说是琴师画师我还信一些。”
——翼王殿下治下有方,大夫还得负责扇风送饭。
太阳还没有偏西,终于看着鲁河水平稳注入了通惠运河,总算是大功告成。
许康轶和花折两个人相视默契的一点头,击了个掌算是庆功,之后共乘一部马车,回到了听风别院想先修整片刻再忙别的事——来不及休息了,直接在会客厅看到了余情的亲爹和三叔。
两位面有焦虑之色的中年男子看到许康轶,施了个礼便急忙忙的开始问:“康轶,北疆现在战火连天,你知道吗?”
许康轶一听就知道是兴师问罪来了,大上个月余情刚一进入北疆,朝廷就接到泽亲王求援的信件,说北疆全线作战,和敌军搅成了一团浆糊。
许康轶怕余情碰到危险,马上放了信鸽和命令沿途驿站拦截,结果小妮子给他回了一封信,上边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弄的他也是无可奈何。
许康轶有点愧疚:“两位舅舅,今天我皇兄泽亲王已经传来信件,说表妹现在平安到达了北疆,我正打算晚上特意跑一趟舅舅家里说一下此事。”
余老大和余老三对性子野的余情自小无可奈何,也知道余情是个任性的,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不过还是气呼呼的继续谴责了一句:“康瀚也真是的,为什么不马上押着送了回来?”
“…”
许康轶不再说话,心道余情不想回来,他们家里谁都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