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三掩去满眼的惊讶,垂首应是,他多久没见少爷笑过了?他记不清了,反正,这么笑,很好。
第5章寻找帮手
◎我说这多漂亮讨喜的丫头,可眼神怎么跟个小大人似的老神在在的!◎
宋时祺一路上都思索着远离宗族的法子,仅凭她一己之力或许不够,她应当再找些帮手。
追根溯源,其实父亲这一支跟如今宋家宗族掌权者们已经隔了好几房,在这世上真正与他们家有血亲关系的应当只有大伯一家,而大伯家很多年前便脱离了宗族,自立门户了。
爹爹跟唯一兄长的旧事还要从二十年前那场瘟疫说起。
宋彦铭父亲这一支叫南楼巷宋家,从名字上就可以窥见其多年前的繁盛兴旺,然那场瘟疫过后,南楼巷宋家只余了宋老夫人,也就是宋时祺的祖母,大房嫡长子宋彦钧,即宋时祺的大伯,以及三房庶子宋彦铭。
这时,族老们出现了,以孤儿寡母无力支撑偌大家业为由,收走了房产、铺子和田庄,美其名曰宗族代为照管,其实与明抢无异。一夜之间,宋老夫人竟要带着两个儿子靠着族里接济过活,两子一嫡一庶,亲疏远近自是不言而喻,虽不会明着苛待,但作为庶子宋彦铭身份尴尬,度日艰难。
大伯宋彦钧于学问上并无所长,仅有一秀才功名在身。不过宋老夫人慧眼独具,给儿子结了一门好亲,大伯母唐氏虽是庶出,但嫁妆丰厚,且几个兄弟都在朝为官。
据说唐氏其人十分强势,她厌恶宋氏族人,不愿住族里分配的宅子看人眼色,早早用嫁妆新置宅院自立门户,大伯性子软弱,一切全凭妻子做主,宋老夫人也是受尽族里的苛待轻视,自然是跟着儿子儿媳的。
那时宋彦铭秋闱在即,也知嫡母、兄嫂都不乐意他跟去,只好宿在书院的一处简陋偏房里,埋首苦读,宋氏族里除了秉承家训许他读书之外再无任何帮衬,他每日只靠族学提供的一张饼过活。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宋彦铭秋闱中举,次年连中二甲,终得金榜题名,入了翰林院名单。
之后宋彦铭因一些事情未入翰林院惹怒了族里,辗转谋了外任,宋彦铭跟大伯这个唯一的血亲也断了联系,五年前宋老夫人过世,大伯也未通知宋彦铭这个庶弟。
宋时祺梦里对大伯一家印象不深,父亲腿伤回京后也无心与他们来往,依稀记得只在她成亲时见过一次,其余再无印象。
此时想来,对族里怨念最深,且早已脱离宗族的大伯一家应是她最好的帮手,这些年父亲与他们虽无往来,也极少提及他们一家,但偶尔说起还是怀念居多,毕竟血浓于水,骨肉亲情是抹灭不了的,或许她该从此处尝试一下。
带着宋氏族徽标记的马车缓缓在二门停下,车帘从外面被掀开,宋时祺便看到神采奕奕的父亲,她惊喜地朝向她伸出双臂的父亲扑去,“爹爹你回来啦!”
自梦魇后有了前世记忆,她只有在父亲面前才能自然地展现属于十几岁小孩的萌态娇憨。
宋彦铭不忘摸出一粒银锞子打赏车夫,并令其带回他对族里的感谢,看着马车掉头走远了,才抱着女儿往后院走去,“欸,我的乖漾漾,宅子看得如何了?”
宋彦铭其实在二门口等了有些时候了,他与秦大人相谈甚欢得了不少指点,对即将接任的差事踌躇满志,直至回到自家府邸依旧心潮澎湃,问了门房得知两个女儿还未归家,便决定在二门里等候,顺便平复心绪。
“那宅子,可大可漂亮了!”
宋时祺一脸夸张,还伸出两只小手朝父亲比划着,“有三个大花园,那么大,漾漾跑一圈都气喘吁吁的!”
“哦?是吗?”
宋彦铭有些惊讶,生怕小女儿夸张了,视线转向默默跟在身边的大女儿求证。
宋时禧点点头,那宅子确实是她见过的最大最好看的。
“那漾漾喜欢这里,还是喜欢方才看的大宅子呢?”
宋彦铭再次宠溺地看向怀里的小女儿。
宋时祺装作为难的样子,眉头轻轻蹙起,好半天才道:“爹爹喜欢哪里漾漾就喜欢哪里!”
宋彦铭闻言哈哈大笑,腾出一只手来轻刮女儿小巧的鼻头,“还真是个机灵鬼!”
到了后院饭厅,得了丫鬟禀报的姨母已命人开始摆饭,见父女三人面色都很好,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很清楚宋家族人的嘴脸,那时她妹妹嫁进宋家时族里就闹得极为难看,她这个妹夫哪里都好,唯独在宗族礼教上头有些迂腐,一声不吭任人宰割,他被轻视就算了,可两个宝贝外甥女她可舍不得被那些人欺负。
见到姨母宋时祺就挣扎着要下来,兴奋地凑近姨母说今天的所见所闻,
“姨母你不知道,周婶娘带我们去看的宅子可好了,又大又敞亮,我和爹爹、姐姐一人一个院子都住不过来!还有还有,爹爹常提起的那个天降神兵秦大人,姨母你还记得吗?”
宋时祺生怕姨母没听清,还拉了拉她的衣角。
“秦大人?周婶娘还跟你们说了秦大人?”
宋彦铭闻言脸色微变,不等谢宛回答,自己先问了。
“那是自然!”
宋时祺用力点点头,再次对着姨母说话,“那个周婶娘说爹爹真厉害,满京城人人都想搭上秦府的路子,可求路无门,唯独爹爹是被请去的,姨母你说我爹爹厉不厉害?”
谢宛与宋彦铭同时变了脸色。
“漾漾渴了!”
宋时祺大功告成,也不再烦大人,扑到饭桌上拿起一只茶杯喝水,时不时鸡贼地看父亲和姨母一眼。
姨母谢宛率先回过神来,她并不意外,只是觉得宋氏族人的嘴脸着实可憎,她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呆立一旁的宋彦铭,未有多言,径直走到宋时祺身边张罗吃饭。
他们一向讲究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下来安静无比,宋彦铭脸色好了些许,但比之刚进门时的意气风发那是大打折扣,此刻明显的颓然苍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