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2o15年的1月。
ua899次航班从都国际机场出,目的地洛杉矶。等待登机的人群中除了游客和商人,更多是才过完圣诞假期、赶着回美国上春季班的大学生。
有个年轻女孩站在队伍末尾,正环顾四周。漂亮的圆眼睛里写满好奇,像只生的小鹿。
那一年,姚安刚满二十岁。
这趟来北京,是她第一次离开老家松城。
都自然是壮阔的——和从小长大的江边小城不同,火车一路往南开,树枝上不再挂满白且沉的雾凇,触目所及之处变成了繁忙的环路和摩天大楼。
就连偌大的国际机场等候区都坐得满满当当。一旦起身离开,座位立刻就会被占上。
人多,温度就高。姚安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额头上有些冒汗。她干脆收回视线,拉开羽绒服拉链,坐在了自己的行李箱上。
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
远在洛杉矶的表哥来消息:【还有多久起飞?我下午还得去送餐。】
姚安抬头,扫了眼缓慢移动的队伍。头等舱和商务舱的乘客已经优先登机了,到经济舱估计要半个钟头。
表哥:【没晚点就行,落地之后我去接你。】
姚安回了句【好】,把手机重塞回裤兜。微信出去的瞬间,心情却像被绳子拽了一下似的,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其实为了洛城大学的短期交换项目,姚安已经准备了小一年。
从语言考试,到学校的视频面试,再到去大使馆办签证。出前行李都整理了好几回,榨菜和红烧牛肉面全都塞进箱子里,就怕到外面吃不习惯。
但即将要踏上一片陌生土地这件事,直到这一刻才开始具有实感。
突然冒出头的不安裹挟在兴奋里,来得仓促又没头没脑。
就好像冥冥之中会生点什么似的。
而这趟旅行果真如姚安预感的那样,有一个很糟糕的开端。
按照惯例,飞机起飞后选择了远东航线。在横跨白令海峡时意外遭遇严重气流,剧烈颠簸了接近四十分钟。
机身终于恢复平稳,客舱内一团混乱。有乘客吐得不成样子,行李散落一地,还有的因为害怕哭泣不止。
姚安的情况有些不同。她伏在前排椅背上,头被冷汗黏住脖颈,一张脸苍白得没有血色。
“您感觉哪里不舒服?”
空乘问。
头晕、头疼。
姚安很想这样回答对方,可根本讲不出话来。
万幸的是,同机的乘客中有一名医生:“估计是刚才颠得太厉害,耳石脱落了。这样坐着不行,得给她找个地方平躺。”
纷乱的脚步声过后,不知道是谁在说:“商务舱满了,扶她去头等舱吧。”
姚安就这么被人搀着站了起来,昏昏沉沉地往前走。眩晕感像潮水,让时间和方向全都失去作用。
好一通折腾下来,终于到了地方。她脑袋一挨到枕头,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