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凛笑得有些轻挑,眉眼间甚至还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
晏明脑海中匆忙一闪,便想起贺凛在那片林子里撞见过的那回,叫她两辈子都忘不掉的糗事。
那是她又一次独身前去林子里的事情。
蝉鸣鸟叫,微风惬意。
树林的茂密枝叶随风而动,出沙沙的响声。
晏明月刚在宫中听闻了五皇兄在外爬了一棵大树,在上头瞧见鸟窝中雏鸟的事。
宫里自是没有能叫她爬树的地方,五皇兄描述自己爬树的矫健身姿时神采飞扬,好像他便是全天下最勇猛的男子一般,叫晏明月好生艳羡。
树那么高,上头一定别有一番风景,若是她也能逮着几只雏鸟回去,说不定还能当个玩宠养在延庆王府,这样每每来此就不必对着贺凛一张冷硬的脸呆了。
于是乎,晏明月撸起了袖子,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欲要攀爬。
因着错落的树枝,晏明月虽没有矫健的身手,但也凭着一身虎劲,三两下就爬了好几米高,再到她有些难以上爬时,回看地面,顿时被这从未到达过的高度吓得小腿直打颤。
上一根树枝太高,她压根够不着,下一根树枝被她方才一跃弯曲了无法回转的弧度,这下便是不上不下,只能吊在原地,急得她顿时红了眼眶。
在树上僵持许久后,晏明月鼓起了勇气想要自救,伸直了脚,努力想要够到一个着力点。
忽有什么挂住了她的裙摆,咔嚓一声脆响,她心爱的小裙子就被树枝给勾破了。
一时间,本就没遭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她,全然陷入了绝望之中,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撇着嘴却也只是出呜咽的抽泣声,她知道自己此刻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没人能来救她。
可当她在慌乱之际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一阵走近的脚步声时,身子又猛地一僵,意识到自己此刻悬挂在树梢又衣衫破烂的模样实在狼狈不堪,她又压根不想叫任何人瞧见她此刻的窘样,当即就巴不得在此挖个地洞赶紧钻进去,亦或是直接从树上摔下去晕过去算了。
可当那脚步声更近之时,晏明月一低头,赫然瞧见那快步走来的,竟是贺凛。
为什么贺凛会在这里!
因着晏明月今晨一到延庆王府,便将五皇兄所说的爬树取鸟一事当做自己的英勇事迹显摆给贺凛听过了,此刻却要叫贺凛瞧见她半挂在树上,这岂不是将她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晏明月顿时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转为了涨红,泪水掉得更加凶猛了,全然糊花了脸。
“你不要过来!”
眼看贺凛已是走近,晏明月眼睛一闭,当即大喊出声,几乎要破了音。
她的裙摆被刮破了,他此刻出现在树下,那不就……不就……
不就全给看了去!
太丢人了。
贺凛却丝毫未能接收到晏明月的抗拒,闻声一抬头,一片白花花的肌肤入目,晃了他的眼。
身子一僵,又迅垂了头:“长公主殿下,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走开!快走开!”
晏明月哭得厉害,什么没看见,她分明什么都看见了,她要治他的罪,要叫父皇诛他九族!
心里愤恨着,身子微微一动,指尖却在下一瞬从树干上滑了下来,顿时天旋地转,晏明月几乎连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出,身子猛然向下坠去,耳旁风声呼啸。
“殿下!小心!”
贺凛当即变了脸色,顾不得尊卑,上前就去接人。
树林的沉寂被少女一声几乎走了调的惊呼声打破:“啊!你干什么!”
晏明月跌落在一具硬如坚石的身体上,那痛感也丝毫不比她直接落在地上的轻,身下一声沉痛的闷哼声将她换回神来,一睁眼就见自己竟被贺凛扣住了腰身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他身上的。
晏明月又羞又气,忙从贺凛的身上爬起来,身子疼得她龇牙咧嘴,可更叫她难过的是自己在贺凛面前丢了脸。
她何曾受过这般委屈,憋红了一张脸,转过身去连看也不想看贺凛一眼,语气还带着几分哭腔呵斥道:“放肆!本宫要砍你的头!”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一件湛蓝色的衣袍从后面递了过来,贺凛沉着嗓子低声道:“殿下恕罪。”
这沉闷的声音,仿若还当真信了晏明月那毫无威慑力的降罪一般。
晏明月一愣,垂眼瞧见自己的裙摆被刮破,一路开叉几乎到了腰身,内里的内衬轻薄透明,一条裂缝将她腰身一抹白皙裸露了出来。
晏明月连忙伸手想要捂住裂缝,但细嫩的手心却无法完全挡住,只能咬着牙一把抢过贺凛递来的外袍。
贺凛的衣袍带着令人惊慌的热烫,独属于男子的气息灌入鼻腔,叫晏明月身子软,一想到这是男子的衣袍,便羞得没法将衣袍贴近自己的身子。
可她此刻这副模样哪还有别的选择,眼眶堆满了泪花,最终只得将衣袍堆在腰间,这才勉强将破损的一处遮了去。
真是倒霉到家了,倒霉便罢了,这副狼狈样还被贺凛瞧了去,心下又更加委屈了几分。
但到底是从树上安全下来了,晏明月此刻还心有余悸,那股子心慌褪去后,缓缓转过身来,恶狠狠瞪了贺凛一眼,凶道:“你看见什么了!”
“未曾瞧见什么。”
贺凛应声很快,垂着头,嗓音带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暗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