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怕黑,是怕黑暗中无休止的责骂与暴力。
他从有记忆开始,已经数不清在那个漆黑的破房子里挨过多少毒打,断水断粮让他的意识总是反反复复,老鼠成精了似的完全不怕他,嚣张地跑来咬他的手。
他一开始会咬着牙承受宁死不去做坏事,后来会妥协求饶,再后来就会主动去偷东西借此避免毒打了。
入科七年再到成立天水班成了人人敬仰的郁大先生,他一直将自己包裹得无坚不摧,能撑起天水班做毫无弱点的班主,即便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也一样。
他今晚不该答应陆潮来这儿L。
陆潮翻箱倒柜半天完全没找到吹风筒,这才记起他头发短用不上也就根本没买过这些玩意,只好找跑腿下单了一个。
郁霈已经换完衣服了,正在用浴巾擦沙发上的水渍。
()他脑海里忽然蹦出郁霈清瘦单薄的身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L赘肉,啧,一顿饭吃七个菜,还不如扔水里至少能听个响。
“别擦了。”
陆潮走过去拿走浴巾往一边的椅子上一丢,“没找到吹风筒,下单了你再等会儿L,腰没事吧?”
郁霈回答,却说:“多谢你今天的好意,我该回学校了。”
陆潮看了眼窗外,“你不是怕黑么,学校里断电了这几天怎么过的?”
“我不怕黑,刚才只是有点没适应。”
陆潮勾着点笑靠在椅背上看他,“我发现你这嘴一会软一会硬,刚才喊腰疼的时候怎么不说不怕,你还是选择性硬是吧?”
郁霈没说话。
“还是让我看见了害羞呢?你放心,我对你那没四两肉的身体没半点儿L想法,把你按斤称卖了都卖不了一瓶酱油钱,至于……”
陆潮倾身靠近他,一抬手勾住郁霈的衬衫往自己一拽,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门铃就响了,他松手起身去开门,拎回来两大袋子东西。
“吹头发去。”
陆潮拿起吹风筒递给他。
郁霈没接,他“嘶”
了声,把吹风筒插头往插座上一按,“赶紧吹了吃饭,我明天还有事儿L,耽误我去看展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郁霈没办法只好接过去,吹干头发把插头拔下来收拾好放在一边,看他摆了满桌子菜,想了想还是说:“陆潮,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学校了。”
“洗完澡就走,你真把我这儿L当澡堂子了?”
陆潮冲他抬了抬眉梢,“也行,给钱,洗澡就算了,刚才抱你出来那一下比较贵,十万吧。”
郁霈一惊,多少?
陆潮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你知道我这手多值钱吗?我投保两个亿,抱你一下给我抱骨折了你知道保险公司得一下子赔我多少吗?我这辈子都没抱过人,第一个抱的就是你,收你十万都是捡破烂的价,现金还是转账?”
郁霈:“你手这么值钱?”
“不然呢?现在给你看看保单?”
陆潮拿起手机拨了两下,边嗤笑:“还没人把我这儿L当过澡堂子,洗完就走看不起谁呢。”
郁霈眼角动了动,总算是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了,是嫌自己洗完澡就走不高兴了。
“我吃完饭再走,总行了吧?”
陆潮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睡个觉,明早跟我一块儿L走,已经快九点了,我懒得送你回学校,再回来都半夜了我明天早上起不来去看展。”
郁霈咬了咬牙,拉开椅子坐下来。
落霞集的餐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但郁霈没什么胃口所以吃得也慢,陆潮正戴着手套剥虾,扫他一眼随口问:“你学分怎么样了?”
郁霈一抬头,含糊道:“应该没问题。”
“没问题?你这口气还挺大,你去年一整年都没上课,期末开卷让你抄你知道往哪儿L填不?你要能毕业校长都得喊你爸爸。”
郁霈搁下筷子,隔着一张桌子看陆潮,也嗤了声:“我要是能毕业呢?你叫我爸爸?”
陆潮剥虾的手一顿,一下笑了:“我说你学得倒是挺快,现在就想当我爸,也行,你给学校捐俩楼送我上学,我现在就喊。”
郁霈瞥他一眼,陆潮当年是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考进的平成大学,小学研究飞行器帮着破了一个重大案件,高中捣鼓出一个专利,大一论文拿奖各种事迹,徐骁都快把他耳朵磨起茧子了。
“不捐。”
郁霈无情拒绝,“没钱。”
陆潮乐了,勾着点眼角看他:“就这还想当我爸爸呢,给你能耐的。”
郁霈被他弄得心烦意乱实在忍无可忍,端起茶杯重重放在他跟前,蹙起眉头说他:“陆潮,你好烦啊。”
柔软嗓音含着几分抱怨,陆潮手里的虾当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