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舔了舔唇,继续回忆与控诉:“你在可食用真理使用了时间的洪流,因为我看向你,就威胁要烤了我的眼球。”
“我烤了吗?”
“没有……”
“那太遗憾了。”
显然,林三酒的举证是想说他确实是个随口会提出要眼睛的人,她的第一反应没有毛病。而人偶师想到的是自己在明暗娃娃屋时,也觉得他最讨厌林三酒的眼睛,但如今想来,其实只是难以直面那诚恳真挚的目光罢了。那家伙看向他时,有种澄澈的愚蠢和温存的期盼,与这个令人厌恶的世界格格不入……
在可食用真理,他因为宫道一近在眼前,对复仇的偏执燃尽了一切。使用了时间的洪流后,他看着鸡皮鹤发的林三酒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突然有种面对受害者的负疚感,于是勒令她不准看他。
在落石城,见到林三酒误杀宫道一后,他喂她吃了颗失忆糖果,却难以说服自己立刻迈步离开。他在那儿等着,直到林三酒昏昏沉沉地醒来,茫然地与他对视了一眼,他才转身离开。
那时,他兀然想起院丸嗣跳入黑暗之中时,升起的那个愿望——
康斯汀奈,再看我一眼。
回忆就像被大洪水冲刷,在他的脑内如走马灯般变幻。人偶师看向那双无辜又清亮的琥珀色猫眼,就像看到了自己被光阴尘封的记忆。
他声音平淡,哑哑凉凉地道:“所以你想起我是谁了?”
因复杂性醉酒而意识混乱的林三酒恍然间发现,自己已经能想起与对方有关的很多事了。
“人偶师……”
她唤着旁人畏之如虎的男人,琥珀色的眸子泛着水光,像一杯单一麦芽威士忌,酝酿着光阴的陈香。
十几年的时光,令坚韧的目光融入柔情,看向他时总带着不同寻常的温度,仿佛能将他点燃般,散发出温存的暖意。
人偶师洗净双手,在皮革摩擦的“咯吱”
声中,一步步走向浴缸边。他俯瞰湿漉漉的短发女人,拇指指腹拂过琥珀色的猫眼,近乎温和地命令道:“把你在酒桌游戏中收入卡片库的那件物品给我。”
“……啊?”
林三酒眨巴着眼,好半天才意识到人偶师想拿走什么。
她拿出斯巴安赠予的无花果味香水,交给了人偶师。听着对方冷哼一声后离开,她看向漆黑瘦削的背影,下意识吸了吸鼻子,隐约觉得浓浓的冷香之中,还泛着些许醋味。
林三酒眉眼弯弯,无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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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她看着屈尊睡在自己床上的人偶师,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她捏了胳膊一把,确认疼痛是真实的,便壮着胆子凑上前去,轻轻地啄了一下浅色的唇,思考着自己到底感染成功了没。
人偶师睁开眼,嫌弃地看向她,不悦地道:“我感受到香巴拉的召唤了,明天就去,满意了吗?”
看在这家伙努力了半天的份上,哄一哄傻瓜,就当是体恤智龘障人士艰苦的人生了。
林三酒怔怔地眨巴着眼,明明得偿所愿,却觉得会失去一点什么。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张口结舌,磕磕巴巴地道:“要不就先别去了……反正母王也不便于移动……”
“那怎么行?不就让你的努力白费了吗?”
人偶师近乎体贴地嘲讽道。
“没关系,我可以一直努力下去的!”
林三酒说完,快速地亲了亲伴侣的前额,小声道,“这是晚安吻。”
人偶师冷哼一声,闭上眼,不再看向林三酒。
片刻后,某人不安分地伸出爪子,按上他的手背。
“你的手不想要了?”
人偶师阴鸷低柔地问道。
“你拿走了我的香水,我就只好往你的身上蹭点香味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林三酒于心中为自己加油鼓劲,握着那只削瘦而骨节分明的手,便不愿放开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