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花了一会儿功夫在附近巡视,终于确认,他确实不在家里,甚至不在他熟悉的领域范围。这里大概还是毛春,但是离他的咪呜已经很远很远了。斯巴达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太远了。他的耳朵和鼻子也不是很好用了,他体内的指南针可能无法将他指引到正确的方向。
喵呜,我还是得寻求人类的帮助呢。斯巴达端坐下来,打了一个哈欠,开始思索着下一步计划。
首先,他得了解附近的情况。没有比流浪猫更清楚此处地形的居民了。斯巴达打定主意,朝着流浪猫气息交杂的区域走去。
辛勤给董太太打了三十几个电话,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一直等到下午,终于得到保安室负责人的同意,调出当日出入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当看见董太太拎着装着斯巴达的猫咪消失在小区门口时,辛勤的心都凉了。他从来不知道,董太太这样瘦弱无力的人,居然能拎着斯巴达走得这么快,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斯巴达带离。
她为什么带走斯巴达?她会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
辛勤打了报警电话,被告知,如果是亲属纠纷,建议先私下了解,他们暂时无法出警。辛勤只好继续给董太太打电话。手机打到没电,他回家充好电,又准备了一块充电器,一边出发在附近找寻,一边继续打。
一直到华灯初上,董太太终于接听了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嘶哑,辛勤一下子没认出来。她平静地说道:“你的猫我送人了。我早就和你说了,别养猫。”
辛勤觉得不可思议,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董太太自顾自继续说道:“早就和你说了,你们都不听话。不要养猫,养猫不好的。你们不听我的。”
她重复念叨着这几句。
辛勤面对着偌大的交叉路口,不知何去何从。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对着电话那头喊道:“妈。”
董太太瞬间安静下来。通过电流,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辛勤已经十几年没有喊过这个词。
他有些哽咽,继续说道:“我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电话那头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董太太终于开口了。她说道:“我不知道。”
绿灯亮了又灭了,霓虹灯在沉默的夜空下闪烁着。辛勤抬头,看着墨色的天空。“你还记得我上一次喊你妈妈是什么时候吗?”
董太太没有回话。
“十九岁,我生日那一天。我不会再喊了。在我心里,你早就是一个陌生人,与我无关。但是你并不在乎吧,你只在意你自己,在意别人是否在意你。你总是想掌控一切,当你发现自己无力掌控的时候,你就会抛弃。你以前抛下我,现在又擅自扔了我的猫。凭什么呢?凭什么。”
辛勤笑了起来,眼泪滴在脸颊上,是滚烫的。“如果我找不到我的猫,我会对你提出诉讼,你应该去看看精神科医生,你不正常。我觉得你的丈夫——不,你的前夫和女儿会很乐意配合我的诉讼。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完最后几个字,挂断了电话。
已经到了斯巴达平时该吃晚饭的时候,斯巴达不知道饿了没有。他在哪里呢?
毛春只是一个中小城市,此刻却显得无边无际。辛勤感到一阵无力。
我饿了——
斯巴达嗷呜叫了一声。他弯着身体,舔了舔自己的肚皮。好想吃罐头呀。可是找不到咪呜呢。呸呸,他吐出嘴里的毛毛,冲着身旁的一只橘色流浪猫喊道:“你说的那只人类什么时候过来呀?”
斯巴达找到一小群还算友好的流浪猫。据其中一只名叫旺旺的猫咪说,每天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会有一只女性人类来给他们喂食。那只人类人很好,可以信任。
旺旺扭着脑袋,似乎也很不解。他才四五个月大,长得很瘦小,说起话来缩头缩脑,底气很不足的模样。他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呢,那只人类平时很准时的呢。”
他有些担忧,朝着巷子的尽头望去。那只温柔的人类总是拎着美味的食物,从那里慢慢走过来,用好听地声音呼唤他们。
流浪猫们三三两两窝在一起,没精打采地打着盹。天气虽然开始暖和起来,但到了夜里,晚风一起来,还是冷得厉害。饶是斯巴达有一身肉肉,也冻得直打颤。喵呜,他想念咪呜温暖的怀抱了。那只人类迟迟不来,一些流浪猫扛不住了,先行离开。渐渐地,路灯下只剩下斯巴达和旺旺,以及其他三四只饿得不行的小猫。旺旺不由自主地缩到斯巴达的身旁,近到斯巴达能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斯巴达这时也不再介意,毕竟两只猫取暖要比一只来得强。他们眼巴巴地盯着巷子。
终于,在昏黄的路灯下,走来一只黑色的身影。那个身影渐渐清晰,是一只长头毛的人类,她穿得很厚实,手里拎着一袋东西,闻起来很香。
身旁的旺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冲着那只人类柔柔地喵了一声。
人类轻声回道:“等急了吧,抱歉呀,今天加班了,没赶上末班车。”
她将手里的塑料袋解开,取出给猫咪们准备的食物,垫在报纸上,招呼流浪猫们来吃。不一会儿,她就留意到斯巴达。在一群脏兮兮的瘦弱的猫咪之中,圆滚滚的斯巴达实在是太显眼了。“咦?”
人类轻呼道,“你有项圈呀,你是走丢了还是你的主人不要你了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伸手去摸斯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