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我反倒变成三哥你的媒人。”
他话锋一转,“三哥那天在傅家说,你以前第一眼见到舒,就认定自己以后要娶她。倘若我没记错,你第一次见舒的时候,明明已经知道她是我喜欢的人。是我告诉你我的心思之后,你要我带她来给你见一见,你才得以认识了她,不是么?”
“我以为三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却原来背地里觊觎自己表弟的女朋友。如今成功撬得墙角,竟也是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反而将那份龌蹉的觊觎,当做浪漫来告白,心安理得地在我面前秀恩爱。”
“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三哥,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表弟?”
越到后面,唐显扬质问意味越浓,满满的愤慨更是掩饰不住。
阮舒略愣怔——她并不知道,以前唐显扬和傅令元之间有过这样的事情。
傅令元作为当事人,倒并没什么特殊反应,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敲。一言不地听唐显扬讲完全部的话后,他轻笑:“显扬,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和小孩子一样。”
唐显扬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羞恼,然而未及他再开口,傅令元率先收敛笑意:“如果你还愿意叫我一声三哥,从今往后就不要再纠结你和阮阮的旧情,现在我们三个好好吃完这顿饭。”
“如果你认定我和阮阮结婚,是我做得不厚道,是我对不起你,那你随意。但,你连一声‘三嫂’都没资格喊她了。你的身份只剩下‘纠缠不清的前男友’。该怎么处理你,我也就不必再手下留情。”
服务员在这时端上来傅令元刚刚点的两份简餐。他尝了口印尼炒饭,笑着说了句“不错”
,才将餐盘推到阮舒面前。
“谢谢三哥。”
阮舒冲傅令元笑得明媚。
唐显扬又一次感觉自己在他们两人面前宛若透明人。他的神色复杂起来,似挣扎了数秒,才决定开口:“三哥,你知道在你来之前,她是如何解释她和你的婚姻的?”
阮舒顿时有种吃水果中途现自己不小心咬掉半条虫的恶心感。
傅令元手上的叉子悠然卷动意大利面,扬起一边的唇角,说:“显扬,现在连小朋友过家家,都已经不兴儿告状这一套了。”
唐显扬被嘲讽得又羞恼又窘迫,霍然起身离开。
他一走,仿佛将声音也一并带走。
甜品店里的人不多,阮舒周围一圈的座位是空的,没什么人打扰。耳畔荡漾的只剩店里播放的缓缓的音乐。
而傅令元在看她。
她没有偏头,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像在认真看她吃饭。
阮舒置若未察地翻动盘子里的东西,脑海里记起她和傅令元第一次认识的场景。
有点遥远又模糊的回忆。
好像是个盛夏的傍晚。因为比起画面,她先回想到的是躁动和汗味。
那天傍晚,唐显扬神神秘秘地说要带她见个人,到了一个小区的篮球场之后,让她先等一会儿。阮舒独自坐在一旁树下的石凳上。
突然就来了一条长得像狼的流浪狗。
彼时她挺怕这种大型犬的,而且流浪狗貌似生了什么病,头顶到背部的毛稀稀疏疏地褪,露出的红红的皮肤可以清楚地看见溃烂,四条腿当中有一条好像坏了,是拖着走的。
偏偏它还目标直指地朝她靠过来。
她紧张地起身,慢慢地往后退,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做出要砸它的架势。流浪狗却一点都没受威胁。
她自然也不是光吓唬吓唬它而已,待它近到她无法再容忍的距离,毫不犹豫地丢出石头。
那块石头还挺大的,她砸得准,一下砸中它的身体。它哀嚎一声,出要攻击她的呜声,迅跑过来。
她没有其他招,只能一边躲一边捡石头砸狗。也亏当时运气比较好,百砸百中。没几下狗就哀嚎着躺在地上,舔身上的伤。
她心里还挺后怕的,见狗动不了了,她只想离开,忽听有人出轻笑,在空旷的篮球场上异常突兀。
循声一扭头,她才现几步远的高台台面上不知何时蹲了个男人。
夕阳刺目,逆光中,她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长相,只听到他说:“用得着那么狠么?它其实只是想回自己的地盘。”
他抬臂指了指某个方向:“你坐的位置后面,是它的饭碗。”
她顺势望过去,果然在地上看到一个脏兮兮的铁盆子。
而显然,那个男人将她的所作所为当笑话全部看了去。
心中正不爽,耳中敏感地捕捉到风声。她连忙扭回头,但见一颗篮球径直朝她的门面飞过来。
她条件反射地后退要躲闪,慌乱之中,脚下绊到石头,一下摔在了地上。
那个男人的身影从高台上迅跨下来,三两步跑到她跟前,在篮球砸落之前截走篮球。
他掠过她的瞬间,她闻到来自他身上的携着洗衣粉清香的汗味儿。
转瞬便见他居高临下地睨她,嘴角露出一弯疑似讥嘲的弧度,随即玩了几个花式的招,最后漂亮地投了个三分球。
很快她知晓,这个装逼耍帅故意吓她又看她笑话的,正是唐显扬带她来见的人。
傅令元。
收敛回忆,阮舒放下勺子,端起咖啡杯。瞥见自己留在杯口的唇印只剩极淡的一抹痕迹,她的手滞住,放回咖啡杯,偏头,抬眼。
毫不意外地对上傅令元湛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