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索性就让它流个干净吧!
管那眼泪怎么淌,应疏月也不擦了,用一床被子将纪卓峙裹好睡在一边后,自己爬到纪寒舟身边与他同枕而卧。
许是这一天真的太累,她很快就睡着了,尽管身边的人没有一丝温度,也不会像以前揽她入怀,可只要是在他身边,应疏月就能睡得很好。
地龙火气散尽,宽大的屋子渐渐变得寒冷,睡梦中的应疏月下意识抱紧身边的人。
不知天光几时。
青莲和南沨一夜没睡,连夜召来纪家旧部把死在应疏月府上的府役入棺,亲人尚在的送回老家,没有亲人的就同以前的纪家军葬在京外墓地。像长影这样身份特殊的南沨知道一定是要和纪寒舟一起运回云州,与纪家人葬同一山头。
看着躺在棺材里的壮汉,青莲就想起昨日入夜后,大家都闹哄哄地聚在偏厅暖阁里裁红纸,想着等应疏月和纪寒舟回来后好写春联过节。
后来就听见前院传来尖叫声,全府的人都跑去看出了什么事。她带着小阿峙行动不便走在了后头,还没走到前院就听见外惨叫声连连,除了守在门外的禁卫,其他每一个人的声音她的能分辨。
听着一个个熟悉的人在耳边死去,她紧紧抱着被吓哭的小娃娃躲在穿堂角门后不敢声,后又听见那杀人凶手到处踹门,像是在找什么人。
她不敢侥幸,捂住阿峙的嘴藏进院边一堆尸体里。
那时流云还在东花厅侍候墨如雪,她不知道后来生的事,只是没想到一转眼,熟悉的人就全都不在了。
想着想着,清泪不止。
大雪后的晨曦晃下一层温度不明显的金光,门檐上的积雪却比人先感受到,雪融的水“滴答滴答”
,竟似在与悲泣的小姑娘较劲,比比谁的泪水更多。
在这场比赛还未产生结果时,一阵沉重紧促的车马声哼哧哼哧进了宽阔的瑞华坊,停在两府门前。
当其冲的是一通天冠绣金龙玄袍的男子,他面色凝重地从御驾上一跃而下,疾步走进纪府大门。
南沨和青莲见是慕云渊,来不及见礼急急跟了上去。
“陛下,姑娘她不准人进去!”
青莲跑在慕云渊身后,声音弱弱地说。
慕云渊充耳不闻,进了云棠院便一把推开门,高声喊到:“樛安。”
明知不会有人会回应他也还是喊。
昨夜慕云渊知道柏涣之被一个武功高强的异国少年抢走后,他立马就想到了南沨,能让南沨不顾礼教尊卑来抢人的背后,一定是跟纪寒舟有关,便连夜派出玄羽卫探查。
他想当然地以为可能是纪寒舟或者应疏月受了伤,因为只有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个会为彼此做出跟皇帝抢人的不怕死的举动来。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暗探回来竟说纪寒舟身死,不仅是纪寒舟,就连他的高叔祖慕云雪也走了!
他当时完全不能接受,还把探查的玄羽卫好一通踹打。他本想出宫亲自来看真假,刚到宫门就遇到了刚从纪府出来赶去给他医伤的柏涣之,从柏涣之口中,他真真切切地知道了墨如雪和纪寒舟的状况。
他们真的不在了。
忍下万般哀恸,他处理好伤口,沐浴更衣了才亲自来一瞩故亲亡友遗容。
而他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只是看看就走,他还带了两口玉棺,两份金缕玉衣来,准备将人入殓带走。
可当他走进纪寒舟房间,绕过入门那座天境曲枝座屏,看见躺在宽榻上的人时,他就知道此事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