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芷问道:“一个马夫能知道什么?那马夫是什么来头?竟然知道永安侯的事。”
阿离说:“我也是无意间遇上他,别人都说是疯子,一整天在那里胡言乱语,而且所说的话,都是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所以我觉得好奇,就攀谈了几句。他吴子君曾经是永安侯的管家,后来因为他在书房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所以才被永安侯打做了马夫,不仅如此,那永安侯还打瘸了他的腿,所以他又是寒秋,不让人医治,亏他命厚,才熬到了今日,我想啊!永安侯怎么会因为他打翻了茶杯,而将自己身边的总管变为奴隶呢?你别看永安那么冷血,可是在非常遵循军营纪律,有一次因为自己贪酒而延迟了军务,自己用嘴咬下一个尾指。他对自己可真狠啊。”
那样的人一个人,能咬下自己的手指的人,对自己严苛及近残酷的人,为什么突然乱了军规……一定是有原因。
陶芷感觉这这间的事,越来越奇怪,暗藏着祸机,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头绪,一时间心乱如麻。
陶芷对着阿离说道:“阿离你快回去,我有一点事。”
还没等阿离问她急急忙忙去干什么,陶芷已经消失在夜色中,悄然而去。
一个佝偻的老人,面带风霜,似是非常疲倦,一瘸一拐向前走去,夜中微凉,老人不断咳嗽,军营里几乎是万人空巷,所有的人都去看热闹了,只有这个老人待在这里,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非常清晰,嘶哑而难耐。
陶芷分外惊讶,怎么在这里遇见了他,因为老人身上有疾,所以陶芷一眼就看认定是他。
陶芷靠近老人,问道:“请问您可是吴子君?”
吴子君眼睛浑浊黄晕,目光恍惚,没有焦点,他咳了两声说道:“我是吴子君,好多年都没有叫我吴子君了。”
吴子君苍老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眼睛望穿秋水,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突然痴痴一笑,连昏暗无神的眼瞳,一刹那间,涣然生机四溢,变得精神奕奕。
又好似想到什么,脸上的神色突然一变,瞬间苍老十岁,眼睛又恢复以往的神色,哑着嗓子道:“你怎么认识我?”
陶芷上前却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说:“听说您以前是总管?”
吴子君咳了咳,哑声说道:“是啊!当年我可管府上几千余人。当年啊……”
“那又怎么沦落于此?”
说着陶芷一脸惋惜和唏嘘。
吴子君难得遇见一个愿意听自己讲话的人,一时性起:“我记得那是秋季的时候,在收拾小少爷的书房时,一不小心把茶水倒在了画卷上……唉!”
陶芷急忙问道:“那是怎么样的一幅画。”
时光斑驳,虽是时隔多年,但那是一幅《侍女独舞图》,虽是画卷但呼之欲出,双眼似水秋眸,好像天上的星辰,叫人望而痴迷,一袭白衣的女子,翩翩起舞,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出尘不染,那双眼睛秋水,望而生怜,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只是看上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不管世上的多么污秽的人看了她,心里也会变得平静洁白,那种魔力好似从灵魂深处而来,带着震人心魄的震慑力,蛊惑着人心。
吴子君的声音苍老而遥远:“多么美的一幅图。”
陶芷听着他的感叹问道:“那么你是因为打翻了茶水将画卷弄毁了,才会被侯爷赶出府么?”
吴子君低低叹息一口气道:“不知道是不是,明明那天小少爷都没有接受她,如果因为一幅画卷而把老奴赶出去真的是很奇怪,老奴弄湿了画卷,他赶我出府,说明小少爷很非常在乎她的,那么那天小少爷又把她关入天牢呢?”
陶芷在他的话中听出了蹊跷,问道:“你说的她,她是谁?”
看来吴子君真是神志不清,说的话也没有条理,莫名其妙。
吴子君歪着头想了想说:“我记得那天舞宴,有一个女人跳舞。”
那天夜幕将临,却是灯火通明,四周亮如白昼,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少爷,不得宠的小少爷,没人在乎的小少爷,那个时候,是寒冬大雪,他也只能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瑟瑟抖,手指上长满了冻疮,粗肿粗肿的手指,连拿碗筷都是乏力和疼痛的,双腿没有丝毫的知觉,只能任凭自己的意识趋使自己挪动脚步,很难想象他在那样的环境下是怎样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