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夸张地说。
“还好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白衣仙人出现了,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动作,只随手一挥,所有人包括我都躺下了。”
谢瑾瑜又讲这个男人扛着圆通,沈芳背着他,他们这才出了茅村。
快到万福寺的时候,圆通醒了过来,换圆通背着谢瑾瑜,他们才终于脱了险。
谢恒也跟着长长地松了口气,搂着儿子,跟儿子贴着脸蹭蹭,他这几日病倒在榻,下巴上的胡茬密密麻麻,扎得谢瑾瑜呵呵只笑。
两个人又笑闹了一番,谢瑾瑜又把太子上山把他们带走,后来跟着太子一起去庆州赈灾,之后几乎就没什么危险了。
危险的是太子经常遇到刺杀,好在最后都有惊无险。
谢瑾瑜说得声音越来越小,一开始说道醉仙楼的红烧蹄髈还流口水,后来断断续续的没了声音,打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谢恒心里一片柔和,看着儿子睡着的沉静的睡颜。怎么看怎么顺眼,于是没忍住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
谢瑾瑜睡得呼哈的,已然忘了没等到父亲讲述战场上的腥风血雨。
谢恒疲惫的合眼,打了个哈欠,打仗有什么好讲的。
战事兴起,最苦的,仍是百姓。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管你时谁,凭你是谁的丈夫,是哪个幼儿的父亲,又是哪个年迈老妇的独子,站在敌对,你不倒下,倒下的就是我。
简而言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厮杀起来,不分你我,残骸断臂,血肉齐飞,战友恸哭,伤兵哀嚎……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上下来的人,活着的人,无不千疮百孔,看淡了生死。
活着,才是每个士兵心底最简单的想法。可战场之上,都是奢望。
他们这些人,劈头颅洒热血,图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边关太平,孩童能安睡。
战后能沉稳得一觉睡天亮,能看到日出升起,邻里各家各户开门洒扫,能看到街头夫妻店的忙活,掀起锅盖冒出的蒸气,挑夫的出摊,小贩的吆喝声,吃一碗热馄饨,或是来一碗热汤面。
这些点点滴滴平平常常的日常,才是难能可贵的幸福。
平平淡淡即是福。
谢恒这一战死了很多的兄弟,漠北也死了很多的士兵,兴起战事的娜仁图雅反而成了大曦的王妃。
世事无常啊。
他脑子渐渐不再乱想,沉沉地睡去。可能是儿子找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可能是战事已休,他卸下了心事,这一睡就睡得格外的香甜,梦里没再做噩梦,也不再见到断头断脚,无边无尽的鬼魅。
睁眼到天亮。还是谢瑾瑜扯他的胡子给他扯醒的。
刚洗漱完毕,吃完饭,就有下人禀告有人求见,说是等了一大早了。
谢恒很是意外,这些日子他养伤,除了紧急事务一般不会有人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他正纳闷,通报的人朝着谢瑾瑜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哦?跟儿子有关?谢恒还是云里雾里,就听下人禀报:“是沈芳的小姑娘,一大早的求见,等了一早上了,似乎是急事。”
谢瑾瑜立刻站起来要去,想了想又停下,跑到了里间。
谢恒好笑,停杯投箸,站起了身:“让她进来。”
沈芳昨天回来其实见过谢恒,周围的人太多,她嘴巴动了又动,脸上笑得都僵硬了,也没等到合适的时机跟谢侯爷说上话,可爹已经被投入到天牢了。
万一皇帝下令斩立决,到时候就是回天乏力了。
她虽然气她爹,可那毕竟是她爹,生她养她为她遮风挡雨的父亲。她怎么能看着他死?
于是她几乎是一宿没合眼,天蒙蒙亮就在那等着求见了。
沈芳进来的时候,谢恒还笑呵呵地问她:“小姑娘,沈芳是吧,早上吃了嘛,这么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却看到沈芳严肃着脸,二话不说,扑通一下给他跪下了:“谢侯爷,求求您,救救我的父亲!”
“令尊是……”
“营城县令方九城,正是家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