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知道,他的妻主和女儿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可那个时候已经是能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动力。
一路上他东躲西藏的,摸索着去了银矿所在的那处山里,有些时候险些被现了,只是去后,他并不能靠近,因为矿洞的入口被人严防死守。
男子只能一路颠沛流离,他原本是想去京城告御状的,这还是他在流浪的路上路过一处正在说书的摊子外面听到的,可他来到城门口,现那儿的人更多。
而这一路上他还听到了不少消息,说枣瓦村真是运气好,得了富的银子,全村过得十分开心,讲得绘声绘色的,
当时他感觉浑身冰冷,若不是他亲眼所见,只怕他都要相信了,可他还是回去了,他悄悄又从树林后面回到家里,他看到的却是茅村的陌生人。
他连夜逃出了枣瓦村,再一次东躲西藏起来,直到他听到当朝三皇女南巡路过此地,这才咬牙来了。
男子说得声泪俱下,巨大的悲痛将他笼罩在里面,听得让人纷纷忍不住侧目。
别说那些侍卫,就连阿九都忍不住心生佩服。
男子能活到现在只怕都是因为心里的血海深仇。
若不是他,只怕她们都不知道枣瓦村早就换了一批人了,只为了将那场血腥的屠杀还有那处银矿隐瞒下来。
顾锦棠带着杀意看向高书二人,心中的怒火是越烧越旺,这些人是怎么敢的,一个村的人说杀就杀,说隐瞒就隐瞒,当真是成了土皇帝了。
阿九上前取下高书嘴里的布条子,高书忙大声喊冤“殿下,殿下,此事定然是陷害,臣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情,那枣瓦村的村名明明是前几日被一伙突然出现的人给杀了的,这真的不关臣的事儿啊!”
早在那个男子说话的时候,高书的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恐惧还有不安,她没想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只是现如今金平只怕早就死了,除了她还有晗儿没有第二个人再知道,她只要咬紧与她无关,就算那顾锦棠再怎么样也无法子。
“你说谎!你说谎!”
男子转过身去恶狠狠的看着高书,随后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三殿下,小民还知道她们埋尸的地方,而且矿洞的入口小民也知道,小民可以带三殿下去!”
“殿下。”
一道温柔的声音传过来,卫元推着洛屿一路走过来,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显然方才的话他们两个都听到了,洛屿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男子,却并未让人将他扶起来。
顾锦棠起身快步走到洛屿跟前,“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跑过来了,若是有事让卫元过来说一声就是了。”
“殿下,阿屿也想去。”
同为男子,洛屿能清楚的感应到男子身上那巨大的悲伤和失去亲人的痛苦,他知道男子说的定然不是假话,还有就是他想亲眼看看他娘亲,还有各位将军,将士用鲜血换来的平安之下到底有多么的残酷黑暗。
有一次外族冒着大雪进犯玉关城,那次最为凶险,洛屿带着人率先出征,而给他当副手的是一个参军十多年的老将,老将带着人一马当先。
只是那次外族人实在太多了,冬天的饥寒交迫让她们看着玉关城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块肥肉,只要她们夺下玉关城,她们就有吃不完的食物和用不完的银钱。
这一场战无疑是最难打的,外族想的是活命,她们想的是玉关城里的亲人,还有老家的亲人。
洛屿已经杀得麻木了,身边的人,外族的人一个个的倒下去,直到娘亲带着人出来支援。
可那些人就像是野狼一般,知道攻城无望后,想要拉着洛屿她们一同去死,许多外族人举刀攻向洛屿,只要将那个小将军杀了,那些人就会是一盘散沙。
而护在洛屿身边的那位老将拼死的护住洛屿,而她身上已经中了数十刀了,刀刀致命,可也是她护着洛屿支撑到了洛傲云前来。
老将的刀重重的刺入地里,她跪在地上,鲜血止不住的从她伤口里,嘴里流出来,同样狼狈的洛屿跪在她的跟前,伸手想要去替她止住鲜血的流出,可也无济于事。
至今洛屿都能想起那时,老将浑浊带着死气的眼神看着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她道“小将军,属下想家了。”
那句话印在了洛屿的记忆深处,可如今他看着台阶下跪着的明明应该是百姓父母官的人,却为了利益成了刽子手,将手中的刀对准了他们拼命守护的老百姓,洛屿一时间都不知道她们到底在守护什么,是守护百姓呢,还是守护那些蛆虫继续为非作歹。
小郎君眼眶通红,顾锦棠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在想什么,但也能猜到一二,她道“阿九,先将这位主君带下去医治,换一身衣服收拾好了后我们再出,记得带上金平一起。”
“诺”
说完后,顾锦棠也不去看那险些昏迷的高书母女,还有一脸震惊的男子,她抱着洛屿匆匆离去,卫元忙举着伞追上去。
一路回到主屋后,顾锦棠将小郎君埋着的小脸挖了出来,看着被他咬得泛白的下唇,顾锦棠满心的疼惜,她捏住洛屿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他松开,下唇上已经有了小牙印了。
“阿屿……”
“殿下,你说边关的将士们有家不能回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心里想的是护着那些老百姓们,可结果呢,她们却都死在了自己人手上,殿下,这到底是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