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花云惜及笄的时候了。
这一天……他一定会来的,花飘零戴上帷帽,轻轻走在湖岸边上,打理那些草药,不时有鸟儿飞来,落在花飘零的肩上。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请君入瓮了。
花府里热闹的张扬,因为对外是花府最宠爱的四小姐及笄,又有着花家与皇室历来联姻的这不成文的规矩,更是正逢皇帝驾崩,朝中势力涌动,各方都想要拉拢花禀业这一全国的经济支柱,获得最大的利益。所以即使是皇帝驾崩不得大操大办的,但是花府的这个及笄宴,仍是意外的隆重。
特别是那些皇子,更是积极,这些天来拜访的人一直没有断过。有些皇子甚至为了引起花云惜的注意,使尽了办法。花云惜在府里这段日子自然是如众星捧月,异常开心,但是花禀业的用心也正是如此,花云惜在花府里看上去越是受宠,进宫之后在新帝的眼里花云惜的份量也会越重。新帝会认为花云惜的重要性而让花禀业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有这个作为掩护,倒是能稳住新帝,才更有益于花禀业的动作展开。
可是这个计划少不得要被花飘零稍稍改动一下了,花禀业到时候会怎么做呢?真是值得期待……花飘零在帷帽下的眼眸不禁看向水音楼外。
现在……还是把要做的事情做好,至于那一刻花禀业的反应,她会看到的,所以她不着急。
“小
姐,那人还没有来……怎么回事!”
锦儿不满的嘟哝。
花飘零捏捏锦儿近些日子来明显有些消瘦的脸庞说:“你就别操心了,看你最近脸都瘦了,捏起来一点也不好玩了。”
“哼!”
锦儿撅着嘴,头一偏,“小姐真是的,也不想想我这是为了谁才瘦了的,你不知道我都有好久没去大吃一顿了!小姐这时候还拿我来消遣!”
嘴上是这么说,但那眉眼却是笑意满满的。花飘零微微无声的笑,在草药的清香之中,看着渐渐接近的冬天的脚步,这个冬天会很热闹吧。
“让青梅去摆琴。”
花飘零突然说道。锦儿微微一愣,然后眼中闪过一道光,便立刻笑着应了一声。
不多时,青梅便捧了琴从水音楼对岸的阁楼里乘舟到岸边为花飘零摆琴,碧珠也跟着过来为花飘零沏茶点香。确实有一段时间又没有见到碧珠,这回碧珠回到水音楼的意思是说花禀业对水音楼放下了监视?不,是不让花飘零心生反感吧。可是有些事情已经做过了,现在来补救……有什么意思。
“你们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
花飘零淡淡的吩咐,青梅和碧珠便无言的退下,又回到湖中的阁楼里去了。
锦儿这个时候应该会在阁楼中,想办法拖住这些人,让她们包括这水音楼明里暗里的护卫与暗卫都静静的睡一觉吧。花飘零对锦儿很放心,这些事情,锦儿做起来是没有问
题的。
花飘零微勾指尖,轻拂上琴弦,曲音淡淡,悠然淡漠仿佛与世无争。悠悠琴音渺渺,飘荡在垂柳岸边,飘荡在花圃的草药香气间,飘荡在幽幽的湖面上……风微微带着些缠绵的吹动,轻轻吹拂起花飘零的衣角,轻轻充盈花飘零那宽大的袖袍,如玉的指尖在秋水明亮的天地间仿佛会发光……
当玄琪寻着琴音转过无数小道与清幽的柳树垂影之后,在湖岸边上,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宛若天人。是的,除了那四个字,玄琪想不到其他任何的形容。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特别是女人……仿佛早已飘然出世,却又因为莫名的尘世纠葛不得离开,清澈的像风,又深沉的像不见底的湖水。
玄琪自问是听过无数的琴曲的,但是听到这么一曲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听到过的那些所谓名曲,所谓动人之极的曲子竟都成了无病呻吟之作和靡靡之音。再没有哪一首曲子能像这样悄然的打动人心,又让人心生向往与圣洁的感觉。
花飘零感觉到了身后的人,但是她还是在不动声色的弹琴。原本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的琴,却在响起之后,不可避免的染上了心绪,渐渐脱离了她的本意……这种感觉似乎由心自然而生,似乎是一直向往的,那天地辽阔和秋水一色。
一曲终了,花飘零缓缓收手,风轻轻卷起花飘零露出帷帽外的乌丝,鸟儿在花
飘零身边鸣叫着,曲终后围着花飘零转了几圈然后才离去。
花飘零带着丝微笑看着鸟儿飞向蓝天,飞向辽阔的天地。然后这才收起心绪,站起身并微微转身,裙摆舒展仿佛花开,花飘零微微一动,帷帽的纱幕随风摇摆出波形。花飘零就那么看着身后不远处的玄琪,静静的,仿佛早有认知。
玄琪却微微一惊,眼前的人身形应该是一位少女,而这少女不仅琴艺精湛,一举一动更是别具风格,清新婉约,合理合度又不让人觉得做作,真正是比许多皇族人感觉更有高贵和清雅的风范。难得的是这少女的反应,见到陌生人出现在这后院,不喊叫不惊讶哭闹,甚至也不质问……这个反应镇静的像是早有了准备一般。难道这真有预谋不成?
从对少女那琴声与气质的惊艳中醒过来,玄琪不禁深思。也是,这少女在花府中仍然带着帷帽,住在这么偏避的地方,却又有这么大的院子……看来身份是十分特殊的。而他误闯这儿这么久,居然没有见到有任何的丫鬟过来询问,仿佛这里就只有这少女一人一般,还真是有些奇怪的。
“你……是谁?”
玄琪带着犹疑和心底那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问道。
在玄琪观察花飘零的时候,花飘零转过身也在观察玄琪。这个即使母亲深受宠爱但是却离奇的不甚受宠的皇子,这个传言中行为不检,最喜山水游乐
的皇子……六皇子玄琪。
那一身锦服,暗红中有着花纹,袖口领边绣着银线的如意云。黑发如漆,头戴玛瑙冠,贵气十足。肤白如玉,唇红齿白,眼角微微上翘,天生含情,但那双眼睛却目光深蕴,琢磨不透。按一个男子来说,玄琪漂亮的有些过分,确切的说是过于美丽,而这份美丽显得是阴气过甚,倒略显阳刚不足。对于男子……这样的样貌想必是遭人非议的。看来那些传言大概是有这些引起的,花飘零不着声色的打量了一下玄琪。
“你又是谁?”
听到玄琪的问话,花飘零静静的将问题又抛回给玄琪,玄琪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人这般回答。
“我……”
玄琪正想说,但是花飘零却上前了几步,这一举动让玄琪的话又吞了回去,一时不明所以,这个少女是想做什么?为何所有的举动都这般不按常理?面对陌生男子不仅不退,反而向他走过来……
“你是皇子。”
花飘零淡淡的说,是肯定的语气。玄琪的眼中顿时隐晦的闪过一丝的精光,花飘零便知道这个人果然也不是表面的那般孱弱简单。
“最近府里来的一般都是皇室贵胄,而能够这般畅通无阻的在花府里通行,并走到这里的人,也只能是皇子了。因为这里一般人是过不来的,也只有花禀业一个人才能光明正大的来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