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知非用一种冷漠而且悲哀的眼神看着她,张近微扎着马尾,没别小黑卡子,额角细软的发丝被风吹的乱拂,她站在那,人显得凄婉。
她被他看得难受极了,张近微低下头,僵硬而恐惧地走了过来。
男生的目光落在那朵白菊上,他不无讽刺地动了动嘴唇,说:“张近微,不是很缺钱吗?”
他四下看看,“花是从哪块碑前顺来的?”
张近微像被什么蛰了一下,她迅速用手背抹过眼睛,声音小小的,像尘埃:“我自己买的。”
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随后,耷拉着脑袋,默默走开,来到墓碑前,她根本没有勇气去看那上面的谢圣远,她跪坐下来,把花放到光洁的大理石上。
心里反复说着“对不起。”
泪水模糊了整张脸。
单知非站在她身后,看了半晌,忽然拉她肩头衣服:“起来。”
张近微被他这动作深深伤害,她挣了下,想努力张口说话,但对上单知非那双黑黑的眼睛,她突然觉得无处可遁。
“你走吧,你做的那些事,丁明清什么都知道,她不会说,我也不会说什么。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很擅长在不同男生之间反复横跳,也许吧,你和你妈妈一样,都知道怎么利用外貌优势得到自己想要的,没人想再节外生枝,你可以走了。”
他眼睛湿湿的,那种强烈想哭的感觉一直狠狠撞击着胸口。
“你们,”
张近微胸口剧烈起伏,她脸像白纸一样飘摇,“你们都恨我我知道,我自己也恨我自己。”
她一开口,惹得单知非勃然动怒,他眉头拧成一团:
“是吗?你那天为什么失约?你在我面前说喜欢圣远,在他面前表示喜欢我,你很享受很多男生对你求而不得的感觉,是吗?以让男生痛苦为荣?你不去公园,你一定知道圣远会很失望,你却那么做了,很有成就感?”
他很想嘲讽她是绿茶,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说出口,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让他一丁点都不想伤害,那一定是张近微。
张近微满脸泪水,她茫然听完,愣了片刻,才拼命摇头:“我不是那种人,我不是。”
她孤零零面对着他,失措反驳,她觉得自己应该再多说点什么,但潜意识里知道这徒劳无功,张近微摇摇欲坠攥紧校服,她觉得自己随时能摔倒。
单知非看着这样的她,声音低下去,他喊她的名字:“张近微……”
有什么从眼角溢出,“我对你,”
他一度哽咽到说不下去,单知非忍着眼泪,“我对你真的很灰心,对我自己也是。”
张近微听到这句,热泪不止,不再解释。事实上,没什么好解释的,她确实做错了事,这就是真相。
谢圣远的死,是她的错。
“你们都不会原谅我了,我明白,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张近微很小声地发出声音,道歉有什么用?她因为清楚这一点而感到更加绝望。
“你的错是你的错,我的是我的,张近微,希望我们都能反省自己,”
他看着她纤弱的身体,藏在校服下,一直在春风中抖个不住,单知非的眼泪还是慢慢流出来了,他说,“回去吧。”
张近微往后退了退,她看单知非最后一眼,这一眼,看的单知非觉得心都要碎了,他紧闭着嘴唇,在女生转头跑下山去时,他拼命克制住了想要再次喊住她的冲动。
这个春天,一中的单知非出国做交换生,谢圣远的死亡给同学们带着的伤痛将会随时间淡化,丁明清换了座位,二七班的气氛变得和往常有一点点不一样。
而张近微没有在一中继续读下去,四月的时候,她办好了转学手续,离开前,老班跟她谈了很久,最终,望着消瘦厉害的女生被她父亲带走。
没有人知道张近微的最终去向,二七班的座位,空了两个。很快,老班撤出多余的桌子,重新调整座位,二七班看起来又是个完整的班级了。
时间这个东西,仿佛过得很快,又仿佛过得很慢,高考如期而至,大家忙着研究志愿,有人手拿4A可能依旧茫然四顾。一中又陆续有了单知非的消息:
他当交换生的这一年,进美国国家队,并且获得当年的数学IMO金牌。